雲熙顏將日記本輕輕推到唐婉麵前時，指節還泛著青白。
    舊紙頁在台燈下泛著陳舊的黃，像塊浸了水的老茶餅。
    唐婉推了推金絲眼鏡，指尖劃過"我是x07，她是真正的我"那行字，鍵盤敲擊聲在深夜格外清脆："我用字跡識別係統比對過前五十頁。"她調出兩組重疊的字跡圖譜，"前半部分是你十五歲時在《少年文藝》發表的隨筆，運筆弧度和提按力度完全吻合。"屏幕上的紅色標記突然閃爍，"但從這頁開始——"她點中"真正的我"四個字，"筆壓驟增，起筆時手腕有明顯的顫抖，更像是...被按著手寫出來的。"
    雲熙顏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起閣樓裏那麵破鏡子，想起鏡中"自己"說的"回家的路"，後頸泛起細密的冷汗："分裂...嗎？"
    "目前隻能算推測。"唐婉合上電腦，目光掃過雲熙顏蒼白的臉，終究軟了語氣，"但至少證明這些字不是憑空捏造的。"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時，蕭景逸正在廚房煮薑茶。
    水蒸氣模糊了他的鏡片，他擦了擦指尖的水珠，看到匿名短信時瞳孔微縮——"救她就去長濱路17號實驗室，過時不候。"
    "誰的消息？"雲熙顏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蕭景逸迅速鎖屏，轉身時已恢複溫和笑意："張隊說蘇婧那邊有進展，我去問問細節。"他彎腰替她理了理滑落的毛毯，指腹蹭過她冰涼的手背，"等我半小時，回來給你熱牛奶。"
    門閉合的輕響裏，雲熙顏盯著玄關處蕭景逸落下的外套。
    她記得他向來謹慎，可方才手機亮屏時，她分明瞥見"實驗室"三個刺眼的字。
    長濱路17號的鐵門鏽跡斑斑。
    蕭景逸剛跨過門檻，身後突然傳來高跟鞋的脆響。
    林若曦從陰影裏走出來，發梢還沾著夜露，嘴角掛著譏誚："蕭影帝果然聽話。"她晃了晃手中的錄音筆，"那通匿名電話是我打的——你以為你是她的救贖？"她貼近他耳畔，"你隻是個引導器，引導x07完成最後的覺醒。"
    蕭景逸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你到底知道什麽？"
    "知道她根本不是雲熙顏。"林若曦痛得倒抽冷氣，卻笑得更歡，"知道當年實驗室裏，真正的雲熙顏早就在那場火災裏死了——"
    審訊室的單向玻璃映出蘇婧的側臉。
    她垂著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褶皺，像尊被抽走靈魂的蠟像。
    張雷把u盤拍在桌上時，金屬碰撞聲驚得她抬了抬眼。
    "加密視頻。"張雷扯了扯領帶，"你最好現在說，省得等會更難堪。"
    蘇婧依然沉默。
    直到監控室的技術員喊了聲"解開了"，她的指甲才深深掐進掌心。
    視頻裏的監控畫麵泛著冷藍。
    鏡頭掃過走廊、化妝間、雲熙顏的保姆車，最後定格在監控室的轉椅上。
    轉椅緩緩轉過半圈，露出的那張臉讓雲熙顏猛地站起來，撞翻了身後的椅子——那是她的臉，可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尖，正垂眸翻看著雲熙顏的行程表。
    "這不可能..."雲熙顏的聲音在發抖。
    她伸手去碰屏幕，指尖貼在那女人的額角，"她...她的左眉骨有顆痣。"
    唐婉湊近看了眼："你沒有。"
    蕭景逸推開門時，正撞見雲熙顏站在他的電腦前。
    屏幕藍光映得她眼眶發紅，《命運共振·執行報告》的標題刺得他心跳漏了一拍。
    "情感錨定者...激活情緒反饋機製。"雲熙顏轉身，睫毛上掛著未掉的淚，"所以你接近我，是任務？"
    "不是。"蕭景逸大步上前想抱她，卻在觸到她退縮的肩膀時頓住，"那份報告是三年前他們偽造的，我發現時已經..."他攥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小顏，我心跳亂了三年，你摸不出來嗎？"
    手機在唐婉手裏炸響。
    她盯著新彈出的坐標，指節發白："雲熙顏，你失蹤那三天的gps軌跡——"她調出兩組數據重疊的畫麵，"和這個完全吻合。"
    監控室的視頻還在循環播放。
    那個"雲熙顏"突然抬頭看向鏡頭，嘴角勾起和鏡中"她"一模一樣的笑。
    雲熙顏的太陽穴突突跳著，眼前突然閃過碎片——
    黑暗的房間，消毒水味刺得鼻腔發疼。
    她躺在手術台上，另一個"自己"俯身替她理了理額發："別怕，這次...輪到你了。"
    劇痛像潮水般湧來。
    雲熙顏扶住桌角才沒摔倒，額角的汗滴在《命運共振》的文檔上，暈開一團模糊的墨。
    她盯著唐婉手機上的坐標，聲音啞得像破了的琴："去那裏。"
    蕭景逸想攔，卻在觸到她眼底的決絕時鬆了手。
    他替她係好圍巾，指腹蹭過她冰涼的耳垂："我跟你一起。"
    深夜的風卷著細雪灌進窗戶。
    監控屏幕裏的"雲熙顏"依然笑著，而雲熙顏攥緊了唐婉給的坐標紙，上麵的數字在雪光裏泛著冷白——那是她和"另一個自己"，或許從未真正分開過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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