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時後，安全屋的落地窗外飄著細雪，暖黃燈光下，電子設備的嗡嗡聲與窗外的風聲交織成模糊的背景音。
    雲熙顏緊握著那張寫有“完全人格接管”的紙條，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在車庫的雪地裏，那個“她”通過自拍鏡頭傳遞的寒意，此刻仍順著脊椎往上爬。
    “顏顏。”蕭景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用熱毛巾敷過的沙啞。
    他不知何時站到了她身旁，指尖輕輕覆蓋在她攥著紙條的手上，“唐婉說監測儀調試好了。”
    雲熙顏抬頭，迎上他泛紅的眼角。
    車庫狂奔時被風雪割出的淡淡紅暈還留在他額頭上，此刻卻像在燃燒：“你昨晚隻睡了兩小時。”
    “你也一樣。”蕭景逸沒有接話，指腹摩挲著她冰涼的手背，“要試的話，現在就試。我守著。”
    唐婉抱著銀色的腦波監測儀走進來，發梢還沾著雪水：“屏蔽層已經加固了三層，張雷在樓下守著信號源。”她把儀器放在茶幾上，金屬外殼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但我得先說明——低頻信號觸發第二人格，這是你自己提的方案。如果出現意識紊亂……”
    “我知道風險。”雲熙顏打斷她，將紙條折成小方塊塞進褲兜。
    七年前心理谘詢室的冷光突然在記憶中閃了一下，林兆南推過來的同意書，還有鏡子中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但被動等‘她’接管更危險。”
    張雷從樓下快步上來，警服領口還掛著融化的雪水：“服務器定位到了，在城南舊藥廠地下三層。但剛才掃描發現，他們的防火牆在主動匹配你的腦波頻率——”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雲熙顏，“所以你要主動觸發低頻信號，可能是唯一能掌握主動權的機會。”
    蕭景逸的喉結動了動，突然伸手按住雲熙顏的後頸。
    她一怔，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我在。”四個字輕得像歎息，卻燙得她眼眶發酸。
    監測儀的電極片貼在太陽穴時，雲熙顏聞到消毒水的味道——和七年前那間心理谘詢室一模一樣。
    她閉上眼睛的瞬間，蕭景逸的體溫從身旁湧來，像一道錨。
    意識開始下沉。
    最先湧來的是消毒水的氣味，刺得鼻尖發酸。
    雲熙顏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白色的房間裏，牆上掛著一麵巨大的鏡子。
    七年前的自己坐在皮椅上，正在簽署一份文件，筆杆在指關節間微微顫抖。
    “x  07，你準備好了嗎？”林兆南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帶著實驗室特有的機械感。
    他穿著白大褂，手裏拿著平板電腦，屏幕上跳動著腦波圖，“這是你成為‘完美實驗體’的最後一步。”
    “我不是x  07。”雲熙顏衝過去想抓住當年的自己，手卻穿過了那道虛影。
    她轉身瞪著林兆南，“我是雲熙顏，雲家的女兒，蕭景逸的——”
    “入侵者。”
    鏡子中的女人開口了。
    她穿著和雲熙顏此刻相同的黑色高領毛衣，發尾卻帶著實驗室的冷光，“你才是真正的入侵者。”她貼在鏡麵上，指尖抵住玻璃，與雲熙顏的指尖隔著一層冰涼的屏障，“他們需要的是能承受百分之百人格接管的容器，而我，是被訓練了七年的容器。”
    “不——”
    現實中的雲熙顏猛然睜開眼，監測儀的電極片“啪”地脫落兩片。
    她的瞳孔縮成針尖，眼角卻向上挑著，是蕭景逸從未見過的冷峻弧度。
    “你是誰？”他立即扣住她的手腕，指腹壓在她跳動的脈搏上。
    “她的一部分。”雲熙顏開口時，聲音像浸在冰水裏的銀器，“也是她不願承認的真相。”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像是在確認什麽，“你們要找的人不是林兆南。他隻是個提線木偶。”
    唐婉的呼吸陡然一滯，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我查資金流向！”
    “2016年開始，‘鏡麵人格’項目有三筆匿名海外匯款。”她調出加密文檔時，屏幕藍光映得她臉色發青，“賬戶掛靠在列支敦士登的空殼公司，最終受益人……查不到。”
    張雷猛地站直，警帽邊緣的帽徽閃了閃：“這不是普通的科研項目。長期培養實驗體，滲透腦機接口……”他看向雲熙顏，“他們要的到底是什麽？”
    “活下去的規則。”雲熙顏突然笑了，那笑意卻沒到達眼底，“娛樂圈、緋聞、黑粉……都是篩選機製。他們需要能在輿論風暴裏保持情緒穩定的容器，而我——”她轉頭看向蕭景逸，目光像刀，“和他的羈絆，是最好的穩定劑。”
    蕭景逸的手指在身側握緊，關節發白：“所以那枚芯片……”
    “定位你們的情緒共振點。”雲熙顏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像是兩個聲音在重疊，“但現在，她醒了。”
    “顏顏？”蕭景逸的聲音顫抖，拇指觸碰她的臉頰，“是你嗎？”
    “是我們。”雲熙顏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的冷峻褪去，變成熟悉的柔和，“我……聽見了。”她抓住蕭景逸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她在說，資助者的名字藏在七年前的實驗日誌裏。”
    唐婉立刻調出舊資料：“林兆南的實驗日誌加密了！但……”她的手指停住，“有段語音備注，日期是項目終止當天。”
    “滴——”
    電子音突然劃破空氣。
    雲熙顏放在茶幾上的手機自動亮起，屏幕中央的視頻邀請像一團跳動的火焰，id顯示為“林兆南·備用賬號”。
    蕭景逸的手瞬間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張雷已經伸手去摸腰間的配槍，唐婉的手指懸在切斷信號的按鍵上。
    “接。”雲熙顏輕聲說，“我們要找的人，來了。”
    視頻接通的瞬間，屏幕裏的雪花噪點中，隱約映出一個戴著金屬麵具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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