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十七分，雲熙顏的指節在白板上叩出輕響。
    蕭景逸靠在她身後，帶著薄繭的手掌覆住她發顫的手背——自唐婉發來那張放大後的舊照片，她的手指就沒停過抖。
    "放大這裏。"她低頭用觸控筆點了點照片邊緣，投影儀的光在她眼下青影裏跳動，"麵具的眼洞。"
    唐婉的視頻窗口裏傳來鍵盤敲擊聲，三秒後，原本模糊的陰影被拉成高清像素圖。
    麵具眼洞處的冷光不再是光斑，而是排列整齊的微型ed燈，像某種監測設備的提示燈。
    雲熙顏突然按住太陽穴。
    "怎麽了？"蕭景逸立即彎腰，鼻尖蹭過她發頂，"頭痛？"
    "不是。"她閉了閉眼，記憶像被按了快進鍵——錄製第一期《心動法則》的後台，她抱著節目組發的玩偶從化妝間出來，轉角處有個戴金屬麵具的男人倚著牆，手裏攥著瓶礦泉水。
    他把水遞過來時，玻璃瓶裝的涼意透過掌心滲進骨頭，"記住你現在的感覺。"
    "是他。"她猛地睜開眼，瞳孔裏映著投影儀的光，"後台遞水的人，麵具款式一模一樣。"
    蕭景逸的喉結動了動，指腹輕輕摩挲她後頸——那是她緊張時會無意識摩挲項鏈的位置，此刻項鏈不在，他便替她安撫。"唐婉，能根據身形做步態分析嗎？"
    "已經在做了。"視頻裏唐婉的屏幕跳出綠色代碼流，"張雷那邊剛傳了公共場所監控權限，半小時內出結果。"
    話音未落，玄關傳來鑰匙轉動聲。
    張雷穿著便衣走進來，警徽在領口若隱若現，手裏提著個證物袋，"林子恒的住所搜查結果。"他把證物袋放在茶幾上，裏麵是一遝泛黃的筆記本，"行為模式研究筆記，從雲小姐的童年采訪到蕭先生的微表情分析，連你去年直播時捏煙花棒的頻率都記了。"
    雲熙顏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認得那本藍色封皮的筆記本——去年粉絲見麵會上，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在第三排做記錄，當時她以為是站姐，還對他笑了笑。
    "步態分析匹配了。"唐婉的聲音從視頻裏炸響，"監控顯示，三個月前星輝資本撤資當天，他出現在對方公司樓下；xy03文檔創建那晚，他在你們公寓對麵的咖啡館。"
    蕭景逸抽走她掐著掌心的手，用指腹揉開紅印："我去會會他。"
    "不行。"雲熙顏立即拽住他袖口，"太危險。"
    "他要的是我們的反應。"他低頭吻了吻她額頭，"我假裝醉酒，在今晚的金樽獎酒會上搭話。"
    金樽獎酒會的水晶燈把林子恒的臉照得透亮。
    蕭景逸端著香檳杯晃過去時，他正站在吧台前調血腥瑪麗，黑色西裝襯得肩線筆挺——和舊照片裏的身形分毫不差。
    "林導。"蕭景逸踉蹌著撞了下他胳膊，香檳潑在對方袖口，"對不住，最近總做怪夢......"他故意拖長尾音，眼尾泛紅，"夢見自己在拍一部沒演過的戲，場景特真實。"
    林子恒垂眸看了眼被酒漬浸透的袖口，抬眼時鏡片後的目光像淬了冰："夢是記憶的回響。"他捏著酒杯的指節泛白，"有時候我們以為忘了，其實隻是被封存。"
    蕭景逸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在手機裏翻出段錄音——三天前雲熙顏被匿名電話騷擾時錄下的低語，此刻播放鍵剛按下，林子恒的聲音便和錄音重疊："其實隻是被封存。"
    "失陪。"林子恒放下酒杯，轉身時帶起一陣冷香，消失在人群裏。
    同一時間，雲熙顏正站在高定品牌的展示間。
    玻璃櫃裏的寶石藍禮服在射燈下流轉著光澤，和她記憶裏那段"未來動態"裏的裙子分毫不差。
    "確實送過樣衣。"品牌總監翻著出庫單，"但兩天後就被自稱您經紀人的人取走了，說是款式不符合人設。"她頓了頓，"可您當時的經紀人是沈雪薇，我們確認過她的簽名。"
    雲熙顏的手機在此時震動。
    是蕭景逸發來的消息："確認了，他就是聲音主人。"
    她盯著玻璃櫃裏的禮服，突然想起動態裏的細節——她穿著這條裙子站在紅毯上，蕭景逸單膝跪地，可背景裏的記者舉著的相機，型號是三個月後才上市的新款。
    "他們在給我植入未來記憶。"她攥緊手機，指節發白，"用不存在的場景幹擾現實判斷。"
    廢棄攝影棚的灰塵在光束裏跳舞。
    雲熙顏站在中央的綠幕前，麵前擺著台老式放映機，膠片滾動的"哢嗒"聲在空蕩的棚裏格外清晰。
    "定位信號已經覆蓋。"唐婉的聲音從耳麥裏傳來，"他一旦戴上vr眼鏡，就能追蹤到主控終端。"
    蕭景逸站在幕布後，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口袋裏的戒指盒——那是原本打算在紅毯求婚用的，現在卻要用來當誘餌。
    門被推開的瞬間，所有呼吸都頓住了。
    林子恒戴著那副金屬麵具走進來，麵具眼洞的ed燈明滅著，像兩隻發著幽光的眼睛。
    他走到雲熙顏麵前，伸手摘下vr眼鏡："聽說你要找回記憶？"
    "開始。"唐婉的指令剛落，林子恒的眼鏡突然閃過藍光。
    他猛地扯下眼鏡摔在地上，麵具下傳來低笑："你們抓到的隻是個替身。"
    監控屏幕在此時黑屏。
    等畫麵重新亮起，中央跳出一行血字："真正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終端定位。"張雷的聲音帶著緊繃，"是......"
    "雲熙顏，蕭景逸。"唐婉的聲音突然變了調，"定位地點是你們公寓的樓頂。"
    雲熙顏猛地抬頭。
    透過攝影棚的破窗，能看見遠處公寓樓的輪廓，頂層的霓虹燈牌在夜色裏明滅，像雙盯著他們的眼睛。
    蕭景逸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縫傳來："回家。"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靜的攝影棚裏激起回音。
    遠處傳來警笛的呼嘯，由遠及近，而他們腳邊的碎鏡片裏，倒映著公寓樓頂閃爍的紅光——那是監控攝像頭的提示燈，正一明一滅，記錄著此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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