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家庭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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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響,崔府後園的牡丹叢中便騰起一陣腥風。沈予喬的繡鞋碾過滿地殘紅,魏紫姚黃的花瓣浸在血泊裏,被晨露洇成詭異的絳紫色。她蹲下身,銀簪撥開崔明遠僵直的手指——掌心攥著半塊鎏金鎖片,邊緣沾著絲暗紅胭脂。
    “窒息而亡,頸部有扼痕。”她掀開死者眼皮,“但角膜渾濁程度與屍斑沉積不符,死亡時間至少相差兩個時辰。”
    李偃飛的劍鞘掃過牡丹枝葉,驚起幾隻藍翅毒蛾:“崔尚書戌時還在尚書省議事,門房說他亥時回府後便再未出過書房。”
    裴知遞上勘驗筆錄,頁角沾著未幹的血漬:“值夜仆役聽見子時三刻有瓷器碎裂聲,闖入時隻見崔夫人暈倒在榻,崔尚書已氣絕。”
    沈予喬的銀簪突然刺入死者喉管,挑出團黏膩的墨綠膠質——與鄭元禮喉中的藻類如出一轍。她指尖撚開膠質,嗅到熟悉的沉水香:“又是暗道積水?”
    “不。”李偃飛劍尖挑起片濕潤的苔蘚,這次沾著的卻是胭脂,“崔府沒有廢井,但...”她驀地轉身,玄色披風掃落簷角銅鈴,“去查淨房!”
    崔府淨房的青磚地上積著層水漬,沈予喬的銀簪劃過磚縫,突然撬起塊活動的石板。幽暗的密道裏傳來潺潺水聲,洞壁生滿熒綠藻類,與鄭元禮案中的毒藻一模一樣。
    “小心沼氣。”李偃飛將火折子擲入深處,爆燃的藍焰照亮洞壁上的抓痕——指甲縫裏嵌著的金箔,正是崔明遠掌中鎖片的碎片。
    沈予喬忽然俯身,銀簪尖從藻叢中挑起根發絲:“螺子黛染的,是崔夫人的頭發。”
    暗道盡頭傳來瓷器碎裂聲。李偃飛長劍出鞘,劍光過處,暗門轟然洞開。密室內鎏金妝台傾倒,崔夫人癱坐在菱花鏡前,手中握著把金錯刀,刀尖還滴著血。
    “別過來!”她厲聲尖叫,腕間金釧撞在鏡麵上錚然作響,“那畜生該死!他把我阿姊做成人彘藏在別院,日日用我的臉去羞辱她!”
    沈予喬的藥箱哢嗒彈開,三枚銀針破空而出,精準刺入崔夫人合穀穴。金錯刀墜地的刹那,李偃飛的劍鋒已抵住她咽喉:“所以你在淨房暗道溺死崔明遠,又布置書房假象?”
    “不止呢。”崔夫人突然癡笑起來,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鱗片,“你們不是要找鮫人症的病源嗎?”她指甲摳進鱗片下的血肉,拽出條透明蠱蟲,“蕭九郎君給的藥,能讓我變成任何人的模樣——包括三年前就該死的昭陽公主!”
    藥液在瓷碗中沸騰,沈予喬的銀簪攪動著靛青色旋渦。崔夫人被鐵鏈鎖在刑架上,每根鐵索都纏著桃木符——這是沈予喬按現代防自殘裝置改良的拘束具。
    “情蠱宿主在月圓之夜最脆弱。”她將藥汁灌入崔夫人口中,“告訴我蕭九郎君的下落,我能解你身上的蠱。”
    崔夫人突然劇烈抽搐,麵部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錯位聲。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她的容貌竟漸漸化作李偃飛的模樣:“師妹,你連自己的臉都認不得了嗎?”
    李偃飛長劍嗡鳴,劍穗墨玉墜子裂痕又深幾分:“閉嘴!”
    “你以為斬斷情絲就能擺脫宿命?”崔夫人的聲音忽男忽女,胸腔裏爬出數條赤紅蜈蚣,“當年驪山別宮,是你親手把‘長相思’喂進......”
    劍光如雪崩落,崔夫人的頭顱滾到沈予喬腳邊。詭異的是,斷頸處並無鮮血噴湧,反而冒出股靛青煙霧。李偃飛扯過沈予喬疾退,煙霧中赫然顯出張青銅麵具。
    “遊戲結束了,昭陽。”麵具人指尖把玩著半枚虎符,“想要真正的隕鐵,就拿沈姑娘來換。”
    濟世堂地窖的羊皮燈投下搖晃的影,沈予喬正在解剖崔夫人的殘軀。刀刃劃過心口鱗片時,暗格彈開,掉出卷泛黃的婚書——新郎竟是三年前墜崖的昭陽公主,而新娘處赫然寫著“蕭九郎君”。
    “崔夫人是公主的易容替身。”李偃飛摩挲著婚書上的鶴舞流雲紋,“蕭九用情蠱控製她,既能監視崔明遠,又能在東窗事發時金蟬脫殼。”
    沈予喬的銀簪突然刺入屍體小腹,挑出團蠕動的蠱蟲:“不止如此。這些蠱蟲攜帶的毒株,和鄭元禮所中一模一樣。”她將蠱蟲浸入藥液,蟲體爆開時顯出血曼陀的紋路,“有人在用蠱蟲培育雜交毒株。
    地窖暗門轟然洞開,裴知滿身是血跌進來:“大人!朱雀橋...崔夫人的屍首在護城河複活了!”
    李偃飛劍鋒掃滅燭火,在黑暗中攥住沈予喬的手腕:“跟我走。蕭九要的不是虎符,是能解開隕鐵秘密的人。”
    朱雀橋下的河水泛著詭異的幽藍,崔夫人的屍首立在河心,周身爬滿赤紅蜈蚣。她的頭顱被青銅麵具取代,聲音帶著金屬嗡鳴:“師妹,你終究還是心軟了。”
    李偃飛的長劍在月下泛起霜芒:“當年你在我茶中下蠱時,可曾心軟?”
    “心軟?”麵具人抬手掀起崔夫人的頭蓋骨,露出裏麵跳動的蠱王,“我連自己的心都煉成了蠱,何來心軟?”
    沈予喬的藥箱突然爆開,數十枚銀針裹著藥粉射向蠱王。麵具人揮袖格擋,卻不妨李偃飛劍走偏鋒,劍尖挑開他衣襟——心口處赫然紋著與李偃飛一模一樣的虎符。
    “雙生蠱...”沈予喬恍然驚覺,“你們共用同一個母蠱!”
    麵具轟然碎裂,露出張與李偃飛九分相似的臉。河麵突然炸開,無數蠱蟲化作血霧,等沈予喬睜開眼時,隻剩李偃飛跪在河灘上,手中握著半枚染血的隕鐵。
    “他才是真正的昭陽。”李偃飛將隕鐵按進心口,虎符紋身發出灼目的金光,“而我...隻是個失敗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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