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血色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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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府正堂的青銅燭台上,九根白燭在穿堂風中明明滅滅。錢萬貫盯著麵前水盆裏的鏡麵,雙手撐在雕花案幾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三日前管家暴斃時,他在鏡中看到的血字“三日後必死”,此刻正隨著水麵漣漪扭曲變形,像極了五年前那夜沙漠中流淌的鮮血。
“老爺,沈姑娘和李大人到了。”小廝的通報聲驚得他差點打翻水盆。沈予喬踏入正堂,便看見錢萬貫眼底的青黑與唇角的顫抖——這個在長安商界翻雲覆雨的男人,此刻像被抽去脊梁骨的木偶,癱坐在太師椅上。
“預言...鏡中的預言成真了。”錢萬貫的聲音如同生鏽的齒輪,“管家死後,我每晚都會在鏡中看到自己的臉...臉上爬滿血絲,眼睛裏流出黑水...”他突然抓住沈予喬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她的皮肉,“求你救救我!我知道錯了,當年不該劫那支商隊,不該拿他們的聖物——”
李偃飛猛地扯開他的手,沈予喬卻從錢萬貫混亂的話語中捕捉到關鍵信息。她示意李偃飛不要打斷,輕聲問道:“您說的商隊,是不是五年前消失在絲綢之路的波斯商隊?他們的聖物,是不是和鏡陣有關?”
錢萬貫像被雷擊般顫抖,瞳孔劇烈收縮:“你怎麽知道?那是波斯聖火教的聖物,能操控光影的魔鏡...我本想據為己有,沒想到他們的巫師發下毒誓,說鏡靈會索命——”他的聲音突然哽住,目光驚恐地望向沈予喬身後的穿衣鏡。
沈予喬轉身,隻見鏡麵上不知何時浮現出血色字跡:“熒惑守心之時,鏡靈降臨之日。”她心中一凜,想起波斯手稿中記載的終極儀式,需要配合“熒惑守心”的天文異象——火星運行至心宿,在古代星象中象征帝王失位、血光之災。
“李大人,去欽天監!”沈予喬突然轉身,“查最近的星象記錄,尤其是火星的位置。”李偃飛立刻會意,正欲離開,卻被沈予喬拉住袖口:“等等,我需要你喬裝混入波斯商隊。錢萬貫提到的聖火教,應該還在長安有據點。”
暮色中的波斯商隊營地飄著辛辣的藏紅花香氣。李偃飛身著粟特商人服飾,頭戴尖頂胡帽,腰間皮袋裝著從錢府密室取出的狼頭玉佩——那是波斯商隊的信物。她跟著人流走進帳篷,耳尖捕捉著混雜在胡琴樂聲中的波斯語對話。
“聖火教的祭祀儀式準備好了嗎?”一個留著鷹鉤鼻的男人低聲問,“錢萬貫的血,將成為喚醒鏡靈的祭品。”李偃飛心中一緊,手按在袖中短刃上,麵上卻堆起商人的諂媚笑容,湊近人群。
“五年前他劫走聖鏡時,可曾想過有今天?”另一個男人冷笑,“那些被他殺死的商隊兄弟,靈魂都困在鏡中,等著吸食他的精血!”李偃飛瞳孔驟縮,終於明白錢府枯井中的小廝骸骨,為何綁著刻滿符咒的銅鏡——那是波斯巫術裏困住靈魂的手段。
帳篷外突然傳來騷動。李偃飛趁機溜進堆放貨物的氈房,借著月光,看見木箱上印著與錢府密室相同的狼頭標記。她撬開一箱,裏麵整齊碼放著琉璃鏡,每麵鏡子的背麵都刻著波斯文咒語,正是手稿中記載的“鏡靈召喚陣”。
“原來如此。”李偃飛低聲自語,“他們利用錢萬貫對財富的貪婪,先讓他購入大量鏡具,再通過幻術製造恐慌,最終完成祭祀儀式。”她掏出炭筆,迅速記下木箱上的標記,卻在轉身時撞上一個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正是手稿插畫中的祭祀裝扮。
“粟特商人?”男人的波斯語帶著濃重的突厥口音,“你手腕上的疤痕,倒像是大唐官差的箭傷。”李偃飛心中警鈴大作,麵具男人的手指已扣向她的手腕。千鈞一發之際,她突然用波斯語驚呼:“聖火教的勇士,我帶來了錢萬貫的下落!”
男人的動作頓住,麵具後傳來低沉的笑聲:“看來,我們的小老鼠自己送上門了。”他打了個響指,四周突然湧出持彎刀的護衛。李偃飛轉身欲逃,卻被網兜罩住,跌倒在滿是鏡具的木箱上。碎裂的鏡片麵映出她散亂的鬢角,還有麵具男人舉起彎刀的身影。
與此同時,沈予喬正在欽天監查閱星象圖。當她看到“熒惑犯心宿二,距地三尺”的記錄時,冷汗浸透了中衣——預言中的“三日後”,正是火星運行至心宿正下方的時刻,而錢府鏡廊的方位,恰好對應星象中的“地脈節點”。
“沈姑娘!”小廝氣喘籲籲地跑來,“李大人去波斯商隊後就沒回來,錢老爺...錢老爺把自己鎖在鏡廊,說要親自麵對鏡靈!”沈予喬握緊手稿,突然想起錢萬貫提到的“聖物”——那麵能操控光影的魔鏡,此刻必然在鏡廊之中。
她衝進錢府時,鏡廊已被血色月光籠罩。數十麵銅鏡齊齊轉向,將光束匯聚在中央的青銅祭壇上,錢萬貫正跪在祭壇前,脖頸處的刀傷不斷滴血,染紅了祭壇上的波斯符文。而在他前方的落地鏡中,那個穿著大紅嫁衣的“女鬼”正緩緩走出鏡麵,手中握著的,正是五年前失蹤的波斯聖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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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沈予喬驚呼著衝上前,卻被鏡中反射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當她勉強睜開時,隻見錢萬貫的身體正在鏡光中逐漸透明,而鏡中的女鬼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舉起聖鏡對準了她的方向。
遠處,波斯商隊的營地傳來狼嚎般的 chant,李偃飛被拖向祭壇的腳步突然一頓——她聽見了沈予喬的呼喊。手腕上被彎刀劃傷的疼痛突然變得清晰,她低頭看著血珠滴落在鏡麵上,突然想起沈予喬說過的話:“光影的把戲,終究需要光來破解。”
她拚盡全力撞向堆放鏡具的木箱,成百上千麵碎鏡在月光下折射出萬點銀光,如同散落的星辰。而在錢府鏡廊,沈予喬看著鏡中女鬼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祭壇上的錢萬貫重重摔在地上,脖頸的傷口還在流血,但眼中的光彩卻回來了。
“預言...破了?”錢萬貫咳嗽著,盯著手中的聖鏡,鏡麵上的血字正在褪去。沈予喬撿起地上的手稿,發現最後一頁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小字:“鏡靈非鬼,心魔為祟。”她突然明白,真正的“預言”,不過是波斯巫師利用星象和幻術製造的心理威懾。
而此刻,在波斯商隊營地,李偃飛看著麵具男人驚恐地望著碎鏡,終於扯下他的麵具——那是錢府失蹤的賬房先生。“你們以為用幻術就能操控人心?”她擦去嘴角的血跡,“可惜,你們遇上了懂光的人。”
夜風卷起滿地碎鏡,將月光折射成無數個光斑,如同撒落的星子。沈予喬扶起錢萬貫,看著鏡廊漸漸褪去的血色,突然想起手稿中的另一句話:“鏡中所見,不過是心中所懼。”而她和李偃飛,終將成為照破這重重迷障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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