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破鏡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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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堂內的青銅鏡陣在月蝕陰影中發出蜂鳴,十三麵銅鏡同時轉向祭壇,將錢寶兒的身影切割成無數碎片,在牆麵投下扭曲的光影。沈予喬攥緊手中的朱砂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認得這種共鳴震顫,正是波斯手稿中記載的“鏡靈覺醒”前兆。
    “李大人,砍斷鏡柱!”她扯開錢寶兒腕間的血繩,突然發現少女手臂上的狼頭刺青正在滲出熒光,“這些鏡子用活人血祭固定,必須破壞支撐結構!”
    李偃飛的軟劍在空中劃出銀弧,斬斷三根青銅鏡柱。失去支撐的銅鏡轟然倒地,卻在觸地瞬間爆發出刺目銀光。沈予喬眼前閃過無數畫麵:五年前的沙漠血案、二姨太臨終的微笑、三姨太藏在胭脂盒裏的聖鏡碎片——原來所有的幻象,都是鏡陣通過血液共鳴投射的記憶殘片。
    “沒用的!”波斯巫師的黃金麵具已完全碎裂,露出底下布滿咒文的臉,“聖火教的血祭一旦啟動,唯有祭品的靈魂能平息鏡靈!”他瘋狂地敲響祭壇上的青銅鈴,錢寶兒的身體突然離地升起,皮膚下的血管如銀蛇般遊走,正順著鏡陣向聖鏡匯聚。
    沈予喬猛地想起手稿末頁的草圖——鏡陣核心是聖鏡下方的三棱水晶。她抓起地上的碎鏡,利用鏡麵折射定位到水晶位置:“李大人!射水晶!”
    李偃飛的袖箭幾乎是擦著沈予喬發梢掠過,精準命中水晶。“當啷”一聲,三棱體碎裂的瞬間,所有銅鏡同時爆碎,飛濺的鏡片在佛堂內形成漫天花雨。錢寶兒重重摔在祭壇上,狼頭刺青隨之消散,隻剩腕間一道淺紅勒痕。
    “快跑!鏡陣反噬要來了!”沈予喬拽起錢寶兒,卻發現少女裙擺已被鏡陣滲出的水銀黏住。更可怕的是,地麵青磚正在龜裂,縫隙中湧出帶著硫磺味的黑煙——巫師啟動了佛堂的自毀機關。
    “沈姑娘!”李偃飛砍倒最後一名殺手,突然看見沈予喬被倒塌的橫梁擋住去路。佛堂頂部的藻井正在崩落,拳頭大的石塊砸在沈予喬腳邊,濺起的火星點燃了她的衣袖。
    “別管我!帶寶兒先走!”沈予喬拚命撕扯裙擺,卻被水銀黏得更緊。李偃飛的瞳孔驟縮,她想起三天前在密室,沈予喬也是這樣把生的希望推給她——這次,她絕不允許。
    軟劍狠狠劈向燃燒的橫梁,李偃飛在木屑飛濺中衝上前,用披風裹住沈予喬的頭臉:“抓緊我!”她的後背被墜落的瓦礫砸中,卻咬牙將沈予喬扛在肩上,踩著碎鏡衝向側門。
    側門卻在此時轟然倒塌,露出後麵封堵的石牆——巫師早就在逃生通道設了埋伏。沈予喬看著李偃飛後背滲出的鮮血,突然摸到腰間的水銀瓶:“用鏡子!”她扯下牆上殘留的半麵銅鏡,將月光反射到石牆接縫處。
    水銀順著鏡光流淌,竟腐蝕出一條裂縫。李偃飛趁機踹開石牆,帶著沈予喬滾進狹窄的密道。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坍塌聲,佛堂的飛簷在火光中墜落,聖鏡的碎片被埋進瓦礫,唯有鏡麵上的血月倒影,還在濃煙中忽明忽暗。
    密道盡頭是錢府後院的枯井,當兩人從井底爬上來時,錢寶兒已被衙役救走,遠處傳來追捕波斯商隊的馬蹄聲。沈予喬膝蓋一軟跪倒在地,這才發現李偃飛的左小臂被鏡刃劃出深長的傷口,鮮血正順著指尖滴落。
    “疼嗎?”她取出金瘡藥的手在發抖。李偃飛卻笑了,借著火光看著沈予喬被熏黑的臉:“你比我狼狽多了。”她突然伸手,替沈予喬摘下粘在發間的碎鏡,指尖劃過對方耳垂時,觸感比月光更柔軟。
    沈予喬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在鏡廊布置反製機關時,李偃飛站在月光裏的側影,想起對方為救自己擋下暗箭的瞬間——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情緒,此刻正隨著佛堂的坍塌,在她心裏騰出一片空地。
    “李大人……”
    “叫我偃飛。”李偃飛打斷她,聲音輕得像佛堂殘留的煙霧,“在你麵前,我不想再是那個端著官架子的長安縣令。”她低頭看著沈予喬手腕的燙傷,突然從懷裏掏出個小盒,“帶著這個,以後驗屍時離火源遠點。”
    盒中躺著支精致的琉璃鏡,鏡麵刻著並蒂蓮紋——正是沈予喬在波斯商隊營地見過的定情信物。火光中,兩人相視而笑,身後的廢墟還在劈啪作響,卻照不亮她們眼中倒映的彼此。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長安城頭時,佛堂遺址已被燒成焦土。沈予喬蹲下身,在瓦礫中找到半塊刻著“娜迪拉”的鏡柄——二姨太終究沒能帶著她的波斯名字回家。李偃飛伸手攙住她,袖中滑落的,是沈予喬替她包紮時偷偷塞進去的、寫著“平安”的符紙。
    “破鏡難重圓,”沈予喬望著天邊漸散的硝煙,“但碎鏡的光芒,終究能照亮真相。”
    李偃飛看著她被晨光鍍亮的側臉,突然明白,有些羈絆,就像鏡陣中交疊的光影,看似虛幻,卻早已在生死與共中,刻進了彼此的骨血。而屬於她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在這個鏡影重重的長安城裏,她們會繼續做彼此的光,照破所有迷障,也照亮對方眼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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