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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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幽冥深淵中,魂體周圍纏繞著破碎的鎖鏈,每一條鎖鏈都深深嵌入靈體,卻用盡全部力量凝聚出一道金色的絲線,試圖跨越陰陽的界限。
絲線每延伸一分,都要承受天道法則的撕扯,可他依然咬牙堅持。
一個在暴雨與劫雷交織的人間,身體不斷崩解消散,化作點點金芒融入陣法,隻為架起連接生死的橋梁。
他的雙腿早已血肉模糊,卻依然一步一步堅定地前行,每一步都在透支著最後的生命。
他們的身影在各自的世界中搖搖欲墜,卻又無比堅定,仿佛兩座永不傾倒的豐碑,在命運的狂風暴雨中屹立不倒。
命運的洪流裹挾著滔天巨浪,攜著毀滅一切的氣勢,試圖將這兩個渺小的身影吞噬。
天道的法則如同無形的巨網,散發著冰冷而威嚴的氣息,要將他們的反抗徹底扼殺。
然而,那跨越生死的羈絆如同最堅韌的紐帶,將他們緊緊相連,任狂風如何肆虐,任巨浪如何衝擊,都無法將其扯斷。
那份灼穿陰陽的信念如同不滅的火種,在黑暗中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光芒所至,黑暗退散,幽冥的瘴氣與天穹的劫雲都為之顫抖。
這光芒穿透了幽冥的黑暗,刺破了天穹的劫雲,在陰陽兩界之間架起一道璀璨的橋梁。
他們心中隻有一個執念: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哪怕魂飛魄散,哪怕萬劫不複,都要再次相見,都要親口說出那一句。
“我回來了。”
這份執念,如同亙古不變的誓言,在天地間久久回蕩,訴說著跨越生死的深情與永不言棄的信念。
——
暮春的斜陽如同熔金,將最後一縷昏黃的餘暉,顫巍巍地塗抹在宗門翹角飛簷之上。琉璃瓦折射出細碎的光,卻暖不透魚知許冰涼的身軀。
她倚著雕花廊柱,指尖無力地摳進廊柱上纏枝蓮紋的凹陷處,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整個人卻仍如斷線風箏般緩緩滑落,最終癱坐在冰涼的青石板上。
細密的冷汗浸透單薄的月白紗衣,緊緊貼在後背上,隨著穿堂風掠過,布料與肌膚相貼的每一處都泛起細密的戰栗。
自為晏零星渡完最後一絲靈力,她的世界便悄然裂開一道縫隙。
起初,耳畔縈繞著若有若無、蜂鳴般的細碎聲響,輕柔得好似古刹深處傳來的遙遠經咒,帶著某種神秘而蠱惑的韻律,讓人不自覺想要追尋聲音的源頭。
可這份詭異的平靜並未持續太久,那聲音漸漸變得尖銳刺耳,仿佛生鏽的鐵劍在青石上反複刮擦,又像是無數銀針同時紮進耳膜,每一下震顫都精準地撞擊在顱骨最脆弱的角落,在腦海中來回衝撞,攪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胃袋也跟著翻湧作嘔。
魚知許強扯出一抹蒼白的笑顏,唇色泛著病態的青灰,幾縷被冷汗浸濕的發絲黏在臉頰上。
她將不停顫抖的指尖藏進寬大的廣袖中,暗暗掐著掌心以分散注意力,指甲幾乎要陷進肉裏。
望著匆匆而過、神色如常的同門,她咽下喉間泛起的腥甜,在心底反複安慰自己。
不過是靈力耗盡的後遺症罷了,休息幾日便會好轉。
然而,那揮之不去的聲響與不受控的顫抖,卻似陰霾般,在她心頭越積越厚。
隨著暮色漸濃,廊下燈籠次第亮起,暈黃的光暈裏,她恍惚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地麵扭曲成陌生的形狀,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身體深處破土而出。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順著飛簷的弧度緩緩流淌,將整片青瓦都浸染成深沉的黛色。
魚知許坐在妝奩台前,銅鏡映出她蒼白如雪的麵容,鬢邊新換的玉蘭花簪隨著指尖的顫抖輕輕搖晃。
檀木梳齒剛滑入青絲,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從尾椎竄上後頸,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腕暴起猙獰青筋,五指如鐵鉗般死死攥住木梳。
‘哢嚓’精雕細琢的玉簪應聲而斷,鋒利的斷口劃過掌心,溫熱的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胭脂盒上,暈開一朵朵妖冶的紅梅。
魚知許想要驚呼,喉嚨卻像被無形的手扼住,隻能發出破碎的嗚咽。
更可怕的是,失控的雙手仍在瘋狂撕扯發間的珠翠,碎玉迸濺的脆響中,她恍惚看見銅鏡裏倒映出陌生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眼瞳深處流轉著詭異的幽光。
意識如破碎的琉璃,在混沌中艱難拚湊。魚知許的睫毛劇烈顫動,後頸傳來的刺痛如蟻群啃噬,又似千萬根燒紅的細針同時紮入皮肉,沿著脊椎向全身蔓延,每一寸神經都在叫囂著痛苦。
她想發出呻吟,卻發現喉間幹涸得發緊,連吞咽口水都扯動著胸腔深處的鈍痛。
濃重的黴味混著腐朽的紙張氣息,如同實質般鑽入鼻腔。
魚知許艱難地轉動眼球,雕花窗欞將月光切割成菱形碎片,在滿地狼藉間投下詭譎的暗影。
原本整齊排列的書架東倒西歪,古籍散落得到處都是,破碎的瓷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硯台裏幹涸的墨汁凝結成猙獰的硬塊,仿佛是凝固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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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望向自己的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十根指尖滿是血痂,指甲縫裏嵌著破碎的紙屑與暗紅的血漬,掌心死死攥著半本殘破的典籍。
泛黃的書頁被撕成參差不齊的布條,邊緣處幹涸的血跡呈深褐色,如同詭異的花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封麵上朱砂繪製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油光,那些扭曲的線條仿佛活物般緩緩蠕動,彼此纏繞、分離,重新組合成陌生而可怖的圖案。
魚知許想要鬆開手,卻發現四肢如同被無形的枷鎖束縛,指尖深深陷入典籍的封皮,鮮血順著紋路滲出,在詭異的符文上暈開新的血色痕跡。
她驚恐地瞪大雙眼,看著符文組成的畫麵不斷變化——先是浮現出宗門禁地的輪廓,接著是密密麻麻的鎖鏈纏繞著巨大的黑影,最後,畫麵中央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嘴角勾起一抹不屬於最後的邪笑。
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而那些詭異的符文仍在月光下閃爍,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某個禁忌的秘密。
三更梆子的餘韻尚未散盡,雲悉易手持星紋燈籠,緩步穿行在九曲回廊間。
燈籠上的銀線符文在夜色中泛著微光,將她的身影拉得修長,在斑駁的粉牆上搖曳成晃動的虛影。
春夜的風裹挾著晚櫻殘瓣掠過簷角,忽而卷起一片枯葉,啪嗒一聲輕響,驚得她指尖微顫。
就在這時,一聲沉悶的敲擊聲自庭院深處傳來,像是鈍器反複撞擊磚石的聲響,在空蕩的院落裏激起陣陣回響,每一下都撞得人心頭發緊。
她猛地駐足,燈籠上的流蘇劇烈晃動。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中庭的月光突然變得森然,青石板仿佛被霜雪覆蓋,泛著冷冽的幽光。
魚知許跪坐在滿地銀輝中央,身影僵硬如提線木偶,周身縈繞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黑霧,將她與外界隔絕開來。
雲悉易手中的燈籠‘啪嗒’墜地,燭火在夜風裏明滅不定,映得青磚上蜿蜒的血跡忽隱忽現,宛如一條扭曲的赤蛇。
魚知許握著一塊尖銳的碎石,正在地麵刻著某種扭曲的符文。
每一道劃痕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像是指甲刮過琉璃,又似鈍刀割裂皮肉,一下又一下,敲打著雲悉易緊繃的神經。
她的指節早已血肉模糊,破碎的指甲裏嵌滿青灰色的磚石碎屑和暗紅血泥,染血的發絲黏在蒼白如紙的臉頰上,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往日清亮的杏眼此刻空洞無神,瞳孔縮成細小的黑點,宛如蒙上灰翳的琉璃珠,倒映著頭頂慘白的月光,不見半點生機。
溫熱的血珠順著她的手腕不斷滴落,在未完成的符咒上暈開一朵朵猙獰的血花。
那些用鮮血勾勒的線條詭異扭曲,明明是隨意刻畫,卻又仿佛遵循著某種古老而邪惡的韻律。
符文的邊緣泛起細微的黑霧,在夜風裏若隱若現,整個庭院都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腥甜氣息,仿佛有無數冤魂正在這血色圖騰中掙紮嘶吼。
更駭人的是,隨著符文逐漸成形,地麵竟開始滲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順著磚縫蔓延開來,所過之處,連月光都變得渾濁。雲悉易隻覺脊背發涼,寒意順著尾椎骨直衝天靈蓋,她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更不敢相信這是她熟悉的那個靈動鮮活的魚知許。
“知許!”
雲悉易的驚呼如裂帛般撕破死寂的夜幕,藍色廣袖裹挾著淩厲劍氣破空而來,卷起的勁風將滿地碎石掃得嘩啦啦飛濺,在青磚上撞出細碎的坑窪。
這位平日裏總是神色冷冽、如高嶺之雪般不可方物的女修,此刻發髻鬆散,幾縷青絲淩亂地垂在泛紅的臉頰兩側,素來沉靜如水的眼底翻湧著驚濤駭浪,就連耳際的月白絹紗都隨著劇烈的喘息微微顫動,暴露出她難得一見的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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