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福的語氣很是震驚，話音剛落，他又變得憤怒起來。
    “媽的，老子去找他算賬，這個混球，都已經跟咱家沒關係了，居然還敢擺你一道！”
    林有福說著便氣衝衝的要走。
    林遇一把拉住他：“三哥，天都要黑了，你還能去幹啥？”
    “我今天非要把這混球狠狠揍一頓不可！”
    “那你知道趙家在哪嗎？”
    林有福愣了愣，隨後突然想到什麽，拉住林遇。
    “你跟我一起去，你知道趙家在哪，今天咱哥倆把那小子狠狠揍一頓，也算是跟大妞姨出口氣！以前我總想著這個畜生是大妞姨唯一的兒子，怕大妞姨傷心，狠不下心揍他，可把我憋壞了！”
    林遇看著林有福這副憤怒至極的模樣，心中無數疑惑浮現心頭。
    很多事情從前他不想去追問，是因為他不想去麵對生母不想要他這件事情。
    但現在，他總覺得很多事情處處透著詭異。
    比如，林有福對他的好。
    又比如，村裏人對李大妞的評價。
    “三哥，你好像跟我親媽關係很好的樣子......”
    “那是當然，我是大妞姨一手帶大的，要不是大妞姨，我早就死了！”
    林有福這話並沒有誇張。
    小時候，他曾經生過一場大病，縣醫院的醫生都說沒救了，再治下去也是浪費錢，是李大妞四處借錢，將林有福送到市裏的大醫院，這才將他的命救了下來。
    為此，李大妞後來背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債。
    林遇聽完這個久遠的故事後，沉默了許久，對交換孩子一事更加理解不了。
    不是自己親生的骨肉，都能做到這種地步，那為什麽會不要自己的兒子呢？
    “三哥，我......我媽她以前對趙懷宇怎麽樣？”
    “當然好啊，以前大妞姨又不知道趙懷宇不是自己親生的，她這麽善良的人，怎麽會對自己的兒子不好？趙懷宇那個畜生小時候身體不好，三天兩頭生病，村裏人都說養不大，但大妞姨也沒放棄。每天拿的都是滿公分，還經常幫別人幹活，我們經常連飯都吃不飽，趙懷宇每天都還有一整個雞蛋呢！而且那小子連著喝了好幾年的藥，都是大妞姨自己去山上采的藥，每次去都弄得渾身是傷。”
    林遇聽到這些話，心中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著，疼得他無法呼吸。
    他的親生母親這麽好的嗎？
    原來他從來沒有得到的母愛，李大妞早就給了趙懷宇。
    林有福性格粗糙，並未發現林遇臉上的失落，想起往事，滿心隻有對趙懷宇的不滿與憎惡。
    他繼續道：“可是趙懷宇那個畜生簡直就是沒良心，五六歲的時候，就知道巴結老頭子。”
    “老頭子心情不好，揍我和大妞姨的時候，他每次就當作看不見，直接躲出去，有時候甚至還會給老頭子倒杯水，讓他休息一下再揍，別累壞了自己。”
    說到這裏，林有福突然想到什麽，眼底的恨意都快要溢出來。
    “更可恨的是，大妞姨走了沒一個月，老頭子就把孫豔帶回來了，我們都沒法接受，結果趙懷宇那個畜生對著孫豔一口一個媽，就跟他娘的狗腿子一樣，就連老大和老二都看不過去，罵他喪良心呢！結果人家根本不介意，一天天的，就差給孫豔捧到天上去了！真他娘的惡心！也幸虧他不是大妞姨親生的，不然大妞姨泉下有知，怕是會慪死！”
    林有福罵完好久了，都沒見林遇說什麽，這才看出他的不對勁。
    “老四，你咋了？咋不說話啊？”
    林遇深吸一口氣，苦笑道：“三哥，你們所有人都說我的親媽是個多好的女人，但是你知道嗎？她其實早就知道趙懷宇不是她親生的了......”
    “什麽？”林有福驚訝到聲音都提高了不少，“這怎麽可能？老四，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林遇搖搖頭：“三哥，你覺得我有必要拿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嗎？”
    “這......這怎麽可能呢？”林有福仍舊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這是趙懷宇的親媽吳秀紅親口說的，當年因為擔心趙正陽會因為她生不出兒子跟她離婚，所以一心隻想要個兒子，但是你也知道，趙懷宇天生體弱，醫生都說養不大，所以她便動了心思，半夜悄悄把我和趙懷宇調換了，這整個過程，我媽都看到了......”
    說到這裏，林遇麵露痛苦之色，他咬了咬牙，聲音有些發緊，繼續道：“但......她還是同意了......”
    “三哥，你說，她這麽好的人，為什麽偏偏不要我？”
    “為什麽偏偏不要她的親生兒子？”
    林遇的眼中有淚光閃爍。
    即便是活了兩輩子，但他仍舊對沒有享受過一天母愛這件事難以釋懷。
    林有福看著林遇臉上的痛苦，心中也滿是心疼。
    他張了張嘴，想好好安慰一下林遇，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此刻，他從未有這樣痛恨過自己的笨嘴拙舌。
    最終，他隻能無奈道：“或許......大妞姨有她自己的苦衷呢？”
    話音剛落，林有福便覺得肯定是這樣，語氣加重了不少。
    “對，沒錯，就是這樣，大妞姨當時肯定是有什麽苦衷，所以才會這樣選擇的！”
    “是嗎？”
    林遇看著他篤定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隻是那笑容中滿是苦澀。
    “人人都說，我走了狗屎運，在趙家那樣的城裏家庭長大，我之前也確實這樣覺得過。可現在聽到你口中的那個大妞姨，我甚至開始羨慕你，羨慕趙懷宇了，至少你們得到了這樣的母愛......”
    “可是我呢？如果我一直生活在她身邊，被她全心全意的護著，或許我也不會受這麽大的苦了......”
    至少不會像上輩子那樣，一心隻記掛著那虛假的親情，害死了自己的媳婦孩子，之後獨自一人，苦苦悔恨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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