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蠱》七律
    銀針秋雨叩青磚，
    紫瘴侵紗透骨寒。
    冰魄噬心藏蠱影，
    金針渡厄引龍蟠。
    血池飼卵靈根碎，
    離火焚天秘術殘。
    誰料回春聖手處，
    鱗紋悄上杏林冠。
    秋雨細如銀針，刺得青石板上騰起白霧。沐雲舟將最後一塊透靈紗覆在患者腕間，繡著百草紋的輕紗突然泛起不祥的紫斑。
    "又是這個症狀。"他指尖凝起三寸青芒，順著患者任脈緩緩下移。昏睡中的壯漢突然抽搐，脖頸處爆出蛛網狀的青紫色血管。
    醫館大堂彌漫著苦澀藥香，二十幾張竹榻上躺滿靈力過敏的修士。有人渾身長滿晶石般的靈痂，有人七竅不斷逸散靈氣。廊柱上懸掛的銅鈴突然齊鳴，那是急診病患入院的信號。
    "讓開！"兩個壯漢撞開雕花木門，抬著個渾身結冰的女子衝進來。寒氣所過之處，地麵瞬間凝出霜花。沐雪瑤反手扯下屏風上的朱雀繡毯裹住患者，透靈紗剛觸到女子眉心就結滿冰晶。
    "三日前服用過聚氣丹？"他指尖在女子檀中穴輕點，冰層下隱約可見幽藍靈力在經脈亂竄。隨行修士慌忙點頭："我們在城外修煉場......"
    話音未落，女子周身爆開冰刺。沐雪瑤旋身閃避，腰間玉佩亮起青光，將飛濺的冰碴化為霧氣。他瞥見患者後頸有塊指甲蓋大小的紫斑，和三天前暴斃的那個劍修一模一樣。
    "準備玄鐵針。"沐雪瑤扯開藥櫃第三格，抓出用蛟血浸泡的金線草。學徒顫抖著捧來針囊，三百六十五根銀針在桐油燈下泛著冷光。當他將第七針紮入天池穴時，女子突然睜眼，瞳孔裏躍動著詭異的紫火。
    藥櫃最頂層的紫銅匣突然震動，沐雪瑤心頭一緊。那是存放走火入魔病例記錄的木匣，此刻正發出蜂鳴般的聲響。他假裝調整銀針角度，袖中飛出一道符紙貼住木匣，符咒上的朱砂卻開始詭異地融化。
    "經脈疏導要配合藥浴。"沐雪瑤示意學徒掀開西牆的布簾，露出十口咕嘟冒泡的藥鼎，"把這位姑娘抬到丙字號浴池，加三勺火蜥蜴粉。"
    雨聲漸密時，沐雪瑤終於得空走向後堂。他咬破指尖在木匣劃出血符，泛黃的紙頁自動翻動，最近三個月的病例在空中排成星圖。每個暴斃者最後就診時，透靈紗都顯現過紫色斑紋。
    暗格裏傳來機關轉動的輕響，沐雪瑤摸出父親留下的琉璃鏡。當鏡麵照向病例星圖時，那些紫斑位置竟連成一隻振翅的蠱蟲圖案。雨滴砸在瓦片上，仿佛千萬隻毒蟲在爬行。
    "諸位請看。"沐雪瑤站在醫館高台，袖中飛出十二幅經絡圖懸浮半空，"靈力過敏分寒、燥、蝕三型，需對應天罡、地煞、人元三種疏導術。"
    台下坐滿各派長老，有人不屑地冷哼："黃口小兒也敢妄論......"話音未落，沐雲舟已閃現在說話者身後，三根銀針封住其靈台要穴。老者漲紅臉想要運功，卻發現靈力如春水般溫和流轉。
    "得罪了。"沐雪瑤躬身作揖，"前輩半月前強衝地仙境，如今氣海穴每逢子時便如刀絞，可對？"他指尖輕彈，銀針發出龍吟般的顫音，老者衣袍鼓蕩間，背後浮現出冰火交織的太極圖。
    滿座嘩然。沐雪瑤退回台前，牆角的銅壺滴漏恰好落下一顆水珠。他雙手結印，庭院中央的蟠龍石柱轟然開裂，露出地下溫泉改建的公共浴池。七色彩霧蒸騰而起，隱約可見池底用靈石鑲嵌的北鬥陣法。
    "這是用三百味靈草調配的藥浴。"他拾起池邊一片楓葉拋入，枯葉瞬間恢複翠綠，"配合針灸可重塑經脈。但若是......"
    話音未落，池中突然炸開血紅水花。某個正在療傷的修士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皮膚下凸起數十個遊走的肉瘤。沐雪瑤瞳孔收縮——那人肩胛骨位置，赫然有三點紫斑排成三角。
    "按住他！"沐雪瑤甩出九根金針封住修士九大要穴，透靈紗裹住其頭顱時，繡著的百草紋竟開始發黑枯萎。他猛地扯開患者衣襟，心口處爬滿蛛網狀的紫色紋路，正隨著心跳明暗閃爍。
    藥池突然沸騰，其他修士驚恐逃竄。沐雲舟並指如劍劃開患者手腕，流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詭異的符文。他認出這是南疆噬心蠱的變種，但摻雜了道門禁術的痕跡。
    "取雄雞血和朱砂來！"沐雲舟割破掌心，用血在患者周身畫出二十八宿圖案。當最後一筆落下時，紫紋突然暴起，化作小蛇撲向他麵門。千鈞一發之際，腰間玉佩炸開青光，將那邪物震成齏粉。
    夜色如墨時，沐雲舟獨自跪坐在丹房。麵前擺著七盞青銅燈，火光映出他手中殘破的符紙。這是從今日那修士身上找到的，雖然被血跡汙染，仍能辨認出半截龍形紋路——與城主府的旌旗圖騰一模一樣。
    窗外傳來瓦片輕響，沐雪瑤吹滅燭火。月光透過雕花窗，將他的影子投射在藥櫃上。暗格裏的琉璃鏡突然發燙，鏡中浮現出城外亂葬崗的景象：數十具屍體心口都閃著紫光，排成指向城主府的箭矢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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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鏡在掌心燙得驚人，沐雲舟看著鏡中那些發光的紫色心口，突然想起三日前解剖暴斃劍修時，曾在心室夾層發現半片冰晶狀的鱗甲。雨絲斜打進窗欞，帶著腐葉氣息的風掀動案上《青囊屍經》，正停在"南疆屍蠱"的章節。
    醫館更漏指向子時三刻，他往藥囊塞入七顆避瘴丸，將琉璃鏡懸在腰側。夜行衣下藏著父親留下的金絲軟甲，細密紋路在黑暗中泛著微弱金芒。當腳尖點在飛簷時，瓦當上的睚眥獸首突然轉動眼珠，他立刻灑出摻了鶴頂紅的朱砂，石獸發出嘶啞的哀鳴。
    城主府的守夜衛兵正在換崗，沐雲舟伏在百年銀杏的樹冠裏，看著巡邏隊舉的火把在回廊留下蜿蜒光痕。東北角的藏書閣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他屏息望去，隻見兩道黑影扛著麻袋閃進月洞門。
    血的味道。即使隔著三丈遠，透骨香藥效改造過的嗅覺仍能分辨出這是童男之血。沐雲舟摸出兩枚銅錢夾在指間，銅錢邊緣淬了曼陀羅汁，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當他狸貓般翻上藏書閣屋頂時，瓦片縫隙滲出的寒氣竟凝成霜花。
    閣內景象讓他胃部痙攣。九個青銅鼎呈九宮排列，每個鼎中浸泡著不同年齡的屍身，鼎身刻滿倒寫的往生咒。中央血池翻湧著詭異的氣泡，池底沉著數百枚紫色蟲卵，隨著血浪起伏明滅。那些黑影正將麻袋裏的孩童倒吊在梁上，鋒利的骨刀就要劃開咽喉——
    "叮！"
    銅錢破空聲驚動施術者，沐雲舟旋身躲過三道黑芒，袖中藥粉灑向血池。池中突然伸出無數血紅觸手，他反手抽出纏在腰間的銀針鏈，灌入靈力的針尖在黑暗中劃出青色弧光。觸手斷裂處噴出紫煙，沾到書架的瞬間將典籍腐蝕成黑水。
    "沐家的小老鼠。"沙啞笑聲從梁上傳來，兜帽人指尖纏繞著發光的蠱蟲，"既然看到血飼蠱池，就留下做養料吧。"
    沐雲舟突然擲出琉璃鏡，鏡麵照出血池倒影——那些蟲卵裏包裹的竟是各派修士的靈根！蠱蟲撲向鏡麵的刹那，他咬破舌尖噴出精血，鏡中封印的南明離火轟然炸開。熱浪掀飛屋頂時，他看見兜帽人臉上浮現出鱗片狀紋路。
    "朱雀真血？"那人驚怒交加，化作黑霧遁走前甩出三枚骨釘。沐雲舟勉強側身避開要害，左肩仍被劃出深可見骨的血痕。詭異的是流出的血珠並未落地，反而在空中凝成展翅的朱雀形態，將追擊的蠱蟲燒成灰燼。
    五更梆子響時，沐雲舟踉蹌著跌進醫館密室。銅鏡表麵布滿裂紋，卻仍映照出他肩上傷口裏遊走的紫氣。當他把今日取到的蟲卵碎片放入藥碾時，碎片突然爆開，化作無數紫色光點組成城主印璽的圖案。
    藥櫃最底層的玉匣突然發出共鳴，那是沐家世代守護的《炎帝百草卷》。泛黃的書頁無風自動，停在"噬靈蠱"那頁，原本空白的批注處浮現出血字：以城主氣運為皿，集千名修士靈根，可煉破界蠱。沐雲舟想起上月城主壽宴時，各派掌門都飲過那盞琥珀色的長生酒。
    晨光刺破窗紙時，學徒驚恐的尖叫響徹醫館。昨夜參與搶救的五個學徒，手腕都出現了針尖大小的紫點。沐雲舟握緊袖中銀針，看著鏡中自己逐漸爬上頸項的鱗狀紋——在血池被劃傷時，終究還是中了蠱毒。
    欲知後事，請聽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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