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絕、乞兒知地脈》
    焦棍畫殘城， 聽磚辨死生。
    官街如鐵桶， 暗徑自縱橫。
    雲辰蹲在巷子口的陰影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遠處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又一輪巡邏開始了。他縮了縮脖子，把身子往牆角的陰影裏又藏了藏。
    "第七次了。"海蘭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輕得像片落葉，"再這樣下去，天亮前我們別想到達城南。"
    葉青從牆頭輕巧地躍下，落地時沒發出半點聲響。"東邊三條街都有巡邏，西邊兩條街在查宵禁。"他拍了拍手上的灰，"除非我們能飛，否則躲不開。"
    雲辰歎了口氣，正想說話，忽然聞到一股混雜著酒氣和汗臭的味道。他猛地轉頭，差點撞上一張滿是皺紋的臉。
    "嘿嘿，幾位小友，可是在找路？"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乞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手裏拄著一根燒得焦黑的棍子，咧開的嘴裏缺了兩顆門牙。
    海蘭的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葉青則悄無聲息地挪到了老乞丐的側後方。雲辰擺擺手示意他們放鬆，從懷裏摸出幾個銅錢遞過去："老人家知道怎麽避開巡邏？"
    老乞丐看都沒看那銅錢，反而用燒火棍在地上劃拉起來。焦黑的棍尖在青石板上留下淺淺的痕跡，竟泛著奇異的微光。
    "看好了，"老乞丐的聲音忽然變得清朗起來，"從這裏左轉，數七塊磚，有塊鬆動的。後麵是李寡婦家的菜窖，穿過去是王鐵匠的後院..."
    隨著他的講述，地上那些看似隨意的線條逐漸組成了一幅奇怪的圖案。雲辰瞪大了眼睛——那分明是臨淵城的街巷圖，卻與他們熟悉的官圖完全不同。圖上布滿了彎彎曲曲的小徑和隱蔽的通道，像一張巨大的蛛網。
    "這是..."葉青蹲下身，手指懸在那些發光的線條上方，不敢觸碰。
    "乞丐地圖。"老乞丐得意地笑了，"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人，總得知道怎麽在夾縫裏活命。"他用棍子點了點圖案中央，"現在巡邏的在這兒，你們要去的城南在這兒，走這條線，保準碰不上半個官兵。"
    海蘭忽然伸手按住了老乞丐的手腕："這地圖不完整。"
    老乞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複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樣："小丫頭眼力不錯。完整的地圖..."他拍了拍腰間掛著的一個缺口破碗，"在這兒呢。"
    海蘭解下腰間劍穗——那是她十六歲生日時師父送的，青玉墜子上刻著精細的雲紋。她毫不猶豫地遞過去："換你這個碗。"
    老乞丐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祖傳的寶貝..."
    "再加這個。"雲辰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倒出幾粒散發著淡淡清香的藥丸，"清心丹，能解百毒。"
    老乞丐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終於接過劍穗和藥丸，解下那個髒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碗遞給海蘭。碗底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細縫，海蘭指甲一挑，夾層應聲而開——裏麵藏著一張薄如蟬翼的皮紙，上麵密密麻麻畫滿了線條和符號。
    "等等，"葉青突然趴在地上，耳朵緊貼地麵，"你們聽。"
    遠處傳來有節奏的"咚咚"聲，像是有人在敲擊什麽。老乞丐笑了："是小六子在"聽地脈"呢。"見三人疑惑的表情，他解釋道："我們叫花子有自己的一套。用棍子敲地麵，聽回聲——實心的下麵是死路，空聲的可能有暗道，嗡嗡響的最好別去，那是地脈不穩的地方，容易塌。"
    葉青眼睛一亮："就像修行者感應天地靈氣！"
    "什麽靈氣不靈氣的，"老乞丐嗤笑一聲，"我們這叫保命的本事。城西老劉頭能聽出三裏外有沒有巡邏隊，城南的小瞎子靠這個在宵禁時賣炊餅三年沒被抓過。"
    雲辰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破碗地圖，忽然問道："老人家，這地圖上標紅點的地方是？"
    老乞丐神秘地眨眨眼："那是我們叫花子的"宮殿"——廢棄的宅院、沒人要的地窖、城牆的夾層...舒服著呢。不過最大的秘密在這兒——"他指向地圖邊緣一個不起眼的紅叉，"這兒能直通城主府的後廚。"
    三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不信？"老乞丐撇撇嘴，"三十年前修排水渠時留下的暗道，現在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他忽然壓低聲音，"你們要是想去，得付出點代價。"
    雲辰和海蘭交換了個眼神。葉青已經摸向錢袋，卻被老乞丐攔住："不要錢。我要..."他舔了舔嘴唇，"東街老馬家的羊肉泡饃。二十萬，給我的兄弟們。"
    天色微明時，三個身影悄無聲息地滑入一條狹窄的排水溝。雲辰打頭，手裏捧著那張皮紙地圖；海蘭殿後，警惕地注意著身後的動靜；葉青走在中間，時不時蹲下用手指輕叩地麵，然後點點頭示意安全。
    "左轉，"雲辰小聲說，"老乞丐說這裏有塊活動的磚..."
    海蘭忽然輕笑一聲："想不到我們三個修行之人，最後竟要靠一群乞丐指路。"
    葉青敲了敲牆壁，回聲空洞："他們的"地脈感應"比我的探知術還準。"他搖搖頭，"師父總說民間有高人，我還不信。"
    雲辰推開一塊看似堅固的磚石，露出後麵黑黝黝的通道："有時候最不起眼的人，掌握著最重要的秘密。"他率先鑽了進去，"走吧，城主大人還在等我們"拜訪"呢。"
    通道裏，隱約還能聽見遠處乞丐們享用羊肉泡饃的歡聲笑語。而在他們身後，那張被隨手丟在稻草堆上的皮紙地圖，邊緣處一個毫不起眼的小紅點正微微發著光，仿佛在指引著另一條未知的道路。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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