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葉塵睜開了眼。
    他猛地從地麵坐起，渾身冰冷，心跳如鼓。呼吸之間，胸口劇烈起伏，那種從源塔深處撕裂靈魂的痛感還未完全散去。
    四周是一片陌生的灰白空間，沒有天空，沒有地麵，隻有無盡的薄霧和緩緩升騰的白色灰燼。這裏安靜得可怕，沒有風，沒有聲音，甚至連時間都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這是哪？”
    葉塵低語，他意識到自己並未死亡，但也不在原本的鏡域。源塔已毀，那巨眼的爆裂將他卷入了某種中介空間，介於夢與醒之間，真實與虛幻的罅隙。
    他緩緩站起，四周霧氣開始聚攏，如同一張張濕潤的手掌，輕輕貼在他的皮膚上，讓他不寒而栗。耳邊，忽然響起一陣細微的呢喃。
    “葉塵……你終於來了……”
    那聲音並不陌生，帶著他熟悉的柔和與哀傷。他猛地轉身，霧氣中緩緩走出一道身影——
    是夕瑤。
    她穿著那身淡藍色的長裙，赤著腳，雙目溫柔。臉色蒼白，卻宛若初雪，仿佛從鏡中走出的幻影。但葉塵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幻覺。
    “是你……”他喃喃，眼眶微紅。
    夕瑤看著他，笑了，那笑意像是一束薄光，穿透了霧的沉重。
    “你終於找到我了。”
    葉塵幾步走上前，卻不敢碰她。他記得源塔的最後一句話——“她未曾真正死亡，她隻是被鏡域捕獲。”
    “你還記得我？”他試探著問。
    夕瑤輕輕點頭，“我一直在等你，哪怕我的意識沉在無盡的幻象裏，我知道你會來。”
    葉塵咬緊牙關，一把抓住她的手，溫熱的觸感傳來，他的心一震。
    “你……是真的。”
    “是的。”夕瑤看著他，忽然神情變得凝重，“但我們還沒安全，這裏隻是‘界界’的臨層，鏡域碎裂後形成的裂縫空間，真正的你仍未醒來，而我也仍未完全逃脫。”
    “什麽意思？”
    “鏡域擁有的並非一個意識，而是無數個意識碎片構成的‘群體知性’。”她低聲說，“當你斬碎源塔之眼時，你破壞的隻是核心之一，還有‘鏡母’，也就是……真正的源起。”
    “鏡母？”葉塵皺眉，“那是什麽？”
    “鏡域的始祖意識。它存在於所有鏡麵的最深處，誕生於人類凝視自身的第一道倒影。”夕瑤的語氣變得沉重，“你擊碎塔眼，隻是打破一條束縛，而真正的支配，依然沉睡在更深處的鏡母之心。”
    就在這時，周圍的霧氣忽然開始倒流，空間劇烈震動，頭頂傳來碎裂般的哢哢聲。一道巨大的黑影在高空緩緩睜開——那是一張眼睛，比源塔之眼大上十倍，它布滿血絲，正緩緩朝葉塵所在的位置垂下。
    “它來了。”夕瑤低語，伸手緊握住葉塵的掌心，“鏡母發現我們了。”
    地麵劇烈塌陷，一道道如同血脈般的黑紋從地下爬出，纏繞著他們的腳踝。葉塵拔劍斬斷，卻發現那劍竟然像是被腐蝕了，無法破除分毫。
    “我們走不了。”葉塵低聲道。
    “不。”夕瑤搖頭，“你能走，你是破界之人，你擁有它最恐懼的力量——真實。”
    她突然俯身，低聲念出一句咒文，雙掌按在葉塵的胸口。刹那間，一股純白的光芒從她體內湧出，凝聚成一道符文印記，嵌入葉塵的血脈中。
    “你幹什麽？”他震驚地看著她。
    “送你出去。”她微笑，眼神中滿是舍不得與堅定，“鏡母隻能抓住我，無法困住你。你必須醒來，把這個世界徹底毀掉——不再讓人被困在鏡中。”
    “我不走！”葉塵怒吼，抓住她的手，“你說過，我們會一起回去！”
    “我知道。”她的眼神溫柔而堅定，“所以你必須活著，不是為了逃離，而是為了回來——帶我出去。”
    “夕瑤——！”
    “別忘了我。”
    轟——！
    一道光柱自地底升起，將葉塵整個人包裹。他奮力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衣角，卻隻能觸碰到一點指尖的溫度。
    然後，他被光吞沒。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
    當葉塵睜開眼，已是三天後。
    他躺在舊城區那座破敗醫院的病床上，旁邊坐著滿臉憔悴的林青與沈落。
    “你終於醒了！”林青驚喜道，“你昏迷了整整七十二小時！”
    “源塔……碎了？”他喃喃。
    “是，塔體已崩，所有失蹤人口開始蘇醒。”沈落皺眉，“但，我們找到了一具……不屬於現實的屍體。女性，長發，藍裙，沒有身份記錄，像是……”
    “她還在那裏。”葉塵咬牙，眼神冰冷而堅定。
    “誰？”
    他閉上眼，掌心的白色印記微微閃爍。
    “我答應過她，我會回來。”
    喜歡他在鏡中請大家收藏：()他在鏡中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