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無量山之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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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兩人一騎,逐漸消失在長街盡頭的背影,楚明月終於憋不住了,跺了跺腳。
    “小姨!你就這麽讓他把人帶走了?”
    “那個何沅君,她、她看顧淵的眼神不對勁!”
    陸香玉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眸光卻不見了平日的嫵媚,反而深邃了幾分。
    “傻丫頭,這事兒,跟我們攔不攔,沒關係。”
    “關鍵是,他想帶。”
    她頓了頓,語氣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感慨和……危機感。
    “以前,我總覺得他是一塊萬年不化的玄冰,水火不侵。”
    “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這哪是石頭,這分明是一座火山。隻不過,第一個敢在他身邊點火的,不是我們罷了。”
    陸香玉懊惱地揉了揉眉心,低聲咕噥了一句。
    “草率了,是我大e了啊!”
    “本以為時間長,可以溫水煮青蛙,沒想到有人直接上了高壓鍋……不行,我的計劃得提前了!”
    楚明月聽得雲裏霧裏,但她聽懂了最後一句,不滿地嘟囔道:
    “什麽青蛙高壓鍋的……他就是個見色忘友的家夥!”
    “見色忘友!本姑娘不稀罕了!”
    話是這麽說,可那雙明亮眼眸裏滿溢的失落,卻怎麽也藏不住。
    ……
    離開大理城,顧淵並未全速趕路。
    夜照的腳程極快,若全力施為,不出三五日便可抵達無量山地界。
    但他卻刻意放慢了速度,每日隻行百裏,日出而行,日落而息。
    這段旅途,於他而言,是一次難得的武學沉澱。
    點蒼山一戰,他雖大獲全勝,卻也讓他清晰地認識到自身武學的諸多不足。
    與七大宗師的生死搏殺,更像是一場高強度的四市聯考,暴露出了他知識體係中的許多“盲點”和“弱項”。
    他需要時間,將這場大戰的收獲,徹底消化。
    清晨,山間薄霧繚繞。
    顧淵盤膝於一塊巨石之上,吞吐著天地間最精純的紫氣。
    想要突破大宗師境界,如今他差的隻是水磨工夫。
    內力不僅要變質,還要變量,以求達到五氣朝元的地步。
    何沅君則在一旁,一絲不苟地修煉著顧淵新傳授給她的內功——地階中品的《玉蟾功》。
    這門功法中正平和,勝在根基穩固,最適合她這種底子薄、需要循序漸進的武者。
    一個時辰後,顧淵收功起身,開始指點何沅君的劍法。
    “出劍時,肩要沉,肘要墜,腕要活。你的力,是從腳下生,經由腰胯,傳至臂膀,最後貫於劍尖。而不是單憑手臂揮舞。”
    顧淵聲音清冷,一針見血。
    他伸出手指,在何沅君的肩膀、手肘、手腕處輕輕一點,一股精純的內力透入,引導著她體內的氣血按照正確的路徑運轉。
    何沅君的悟性極高,更難得的是那股超乎常人的韌勁。
    哪怕一個動作要重複上千次,累得香汗淋漓,手臂酸麻到幾乎抬不起來,她也隻是咬著牙,默默堅持,從不叫苦。
    短短數日,她的劍法便已脫胎換骨,從過去那套華而不實的“劍舞”,蛻變成了一門初具雛形的殺伐之術。
    顧淵發現,自己在這種“教學”中,也將腦中駁雜的武學理論,重新梳理歸納,武道根基愈發穩固。
    除了修煉,何沅君也將顧淵的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每日清晨睜開眼,溫熱的洗臉水和幹淨的毛巾便已備好。
    修煉結束,她會奉上用山泉水泡好的清茶。
    用餐時,哪怕隻是簡單的烤肉野味,她也能做出幾樣精致的配菜。
    夜晚宿營,帳篷總是紮在最避風的位置,篝火也燒得恰到好處。
    甚至連夜照的馬料,她都會精心挑選最鮮嫩的青草,再配上些許豆料,喂得這匹神駒每日都油光水滑,精神百倍。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恰到好處,既不過分殷勤,也不顯得疏忽。
    某夜,山風漸起,寒意刺骨。
    何沅君在篝火旁練完最後一遍劍法,收劍而立,臉色卻忽然一白,身子晃了晃,一口氣沒喘上來,隻覺得體內真氣亂竄,經脈傳來陣陣刺痛。
    是她太過急於求成,導致內息岔了。
    一隻溫熱的手掌,毫無征兆地貼在她的後心。
    “守心凝神。”
    顧淵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股渾厚霸道卻又溫潤如陽的真氣,瞬間渡入她的體內。
    何沅君的身體一僵,一股暖流從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驅散了寒意與痛楚,也讓她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她靠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和他身上清冽的氣息。
    “根基不穩,莫要急躁。”顧淵收回手,聲音依舊平淡。
    “是……多謝公子。”何沅君轉過身,低著頭,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聲音細若蚊蚋。
    篝火的光,跳躍在她臉上,映得那雙杏眼水光瀲灩,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顧淵看著她。
    這些天的相處,他早已習慣了她的存在。
    她就像空氣,安靜,妥帖,卻又無處不在。
    忽然,他伸出手,輕輕抬起了她的下巴。
    何沅君渾身一顫,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雙眸子深邃如夜,仿佛要將她的靈魂都吸進去。
    “公子……”
    顧淵沒有說話,隻是俯身。
    那一晚,山風吹拂,篝火搖曳,將兩道交織的身影拉得很長。
    ……
    數日後。
    兩人行至一處險峻山脈前。
    顧淵勒住夜照,抬頭望向遠處那座雲霧繚繞、宛如巨劍般直插雲霄的主峰。
    那便是無量山。
    何沅君依偎在他身前,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眉眼間多了幾分動人的嫵媚。
    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好奇地問道:“公子,我們來這裏,是為了尋覓什麽武功秘籍嗎?
    “不。”
    顧淵搖了搖頭,目光深邃,語氣裏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興奮。
    “我隻是聽說,很多年前,這裏曾有一個叫‘逍遙派’的門派。據說,這個門派的人,武功很高。”
    他之所以來這裏,並非為了那虛無縹緲的逍遙派武功。
    他自己就有諸多神功,對這些並不渴求。
    他來此的目的,隻有一個。
    前世,逍遙派之名,隻存在於傳說中,無人得見。
    這一世,他想親手揭開這層神秘的麵紗,提前找尋逍遙子,看看即使是在前世也依舊神秘的大宗師,究竟是何等風采。
    如果能找到他,然後……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場,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至於所謂的“琅嬛福地”,不過是尋找逍遙派蹤跡的一個引子罷了。
    兩人一騎,深入無量山腹地。
    山路崎嶇,林中多有毒蟲猛獸,但在顧淵強大的氣場下,方圓百丈之內,萬獸辟易,不敢靠近。
    憑借著前世模糊的記憶和今生超凡的感知力,數日後,他們果然在一處懸崖峭壁之下,找到了那個被藤蔓遮蔽的山洞。
    穿過幽深的山洞,轟鳴的水聲傳來,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巨大的瀑布,如銀河倒懸,從百丈高的懸崖上傾瀉而下,匯入下方一個深不見底的碧綠水潭,水霧彌漫,氣勢磅礴。
    “就是這裏了。”顧淵眼中精光一閃。
    他翻身下馬,對何沅君道:
    “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說罷,他足尖一點,身形如大鳥般衝天而起。
    在峭壁上接連借力數次,便已攀至瀑布頂端,隨即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投入那冰冷刺骨的水潭之中。
    何沅君在岸邊緊張地等候著,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半個時辰後,顧淵的身影終於從水潭中浮現,他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便回到了岸邊。
    他渾身濕透,水珠順著他俊美的臉頰滑落,黑色的發絲貼在額前,讓他那清冷的氣質中,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性感。
    隻是,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失望。
    “公子?”
    何沅君連忙遞上早已備好的幹布巾,擔憂地問道:
    “可是……沒有找到?”
    “嗯。”
    顧淵接過布巾,擦了擦臉,“潭底除了石頭,什麽都沒有。”
    沒有玉璧,沒有神功,甚至連一絲人工開鑿的痕跡都沒有。
    顯然,這個世界的“琅嬛福地”,尚未存在,要麽,早已被歲月所掩埋。
    何沅君見他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便柔聲安慰道:
    “公子武學已震古爍今,便是世間真有神功秘籍,想來也對公子無甚大用了。”
    “或許,這便是天意,不願讓那些凡俗之物,擾了公子的無上道心。”
    聽到這話,顧淵失笑地搖了搖頭。
    他轉過身,看著眼前這位總能恰到好處地撫慰人心的少女,難得地帶上了一絲笑意。
    “你錯了。”
    他緩緩說道:“我並非想要什麽秘籍。我隻是想……找到個能陪我打架的人而已。”
    “啊?”
    何沅君聽著他這番“實在”到有些匪夷所思的話,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隻能呆呆地看著他。
    顧淵看著她那副呆萌可愛的模樣,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走吧,既然這裏沒有,那我們就去下一個地方。”
    “下一個地方是?”
    顧淵的目光望向北方,眼中那熄滅的戰意,再次熊熊燃燒起來。
    “終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