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蜈蚣斷爪終伏首, 雞鳴破曉現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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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沒想到,這個在烈火中紋絲不動、硬扛《三撓三焦》酷刑的鄭貴,此刻竟被一隻鬥雞折磨得如此狼狽不堪。
    烏雲蓋雪——這隻通體雪白、頭頂一抹黑的鬥雞,此刻正威風凜凜地站在鄭貴頭頂,鋒利的爪子深深嵌入他的頭皮,鮮血順著鄭貴的額頭緩緩流下,在他慘白的臉上劃出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騾子...我草你祖宗十八代,有朝一日..."鄭貴咬牙切齒地咒罵著,聲音卻越來越微弱。
    他剛罵到一半,烏雲蓋雪的三記啄擊已經落下,那尖銳如鉤的雞喙輕易就啄破了他堅硬如鐵的腦殼。說來也怪,先前七把叉用柴火棒敲擊時發出"鐺鐺"的金屬碰撞聲,仿佛銅鑄的腦殼,此刻在雞爪的撥弄下,竟變得像發麵團一般柔軟易破。
    羅長子見鄭貴還敢嘴硬,頓時氣得跳腳。他揮舞著雙臂,激動地指揮著愛雞:"阿烏,啄,用力啄他!啄掉他的眼珠...等下我給你加餐..."他的聲音因興奮而顫抖,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眼睛裏閃爍著複仇的快意。
    "好,啄得好!你啄死它,我養你十輩子!"七把叉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對著烏雲蓋雪大聲許願。他的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麵上,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在地麵洇出一片濕痕。
    鄭貴的身體劇烈抽搐著,漸漸進入彌留之際。他的意識開始模糊,求生本能讓他下意識地討饒:"我說...快把雞...分開..."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朱玉和朱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喜。他們萬萬沒想到,在鬥雞的助攻下,鄭貴的心理防線竟這麽快就被突破了。朱玉急忙喊道:"羅長子,先把你的雞抱開,我們需要他的口供!"
    然而羅長子還是慢了半步。烏雲蓋雪似乎聽懂了主人的話,以為是在鼓勵它繼續攻擊。隻見它脖子一伸,鋒利的喙精準地啄進鄭貴的眼眶,一拉一扯,竟將一顆掛著黏糊糊液體的眼珠子生生拉了出來。那眼球連著幾根神經和血管,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線,最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下。
    鄭貴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劇烈痙攣。朱玉見他已經氣若遊絲,連忙直奔主題:"說!你殺了誰?殺了幾人?"
    "我沒殺人..."鄭貴虛弱地回答。
    這句話讓朱玉等人頓時有種被戲弄的感覺。既然沒殺人,為何不早說?非要被打得半死不活才肯開口?朱臨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但我知道是誰殺了強文峰和他的兩個保鏢..."鄭貴的生命力頑強得驚人,短短時間內竟恢複了些許氣力,能夠正常說話了。他的聲音雖然微弱,卻異常清晰,在寂靜的柴房裏格外刺耳。
    "說!!"朱玉和朱臨同時厲聲嗬斥,生怕鄭貴一猶豫,又來個打死不認賬。
    "鬼頭幫幫主刀壽光派人殺的..."鄭貴艱難地咽了口血水,繼續說道,"殺人動機是...強瘸子和刀壽光的娘子有染..."
    隨著鄭貴的講述,一個令人震驚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麵。原來強文峰作為天一流派的副流主,竟與刀壽光的妻子私通。刀壽光發現自己戴了綠帽子後,懷恨在心,多次策劃行刺。那日強文峰與羅長子談妥茶園轉讓事宜後,一時放鬆警惕,在橋上被刀壽光的人得手。
    "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內幕的?"朱玉緊盯著鄭貴的獨眼,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他始終不相信鄭貴與這事毫無瓜葛。
    鄭貴的嘴角扯出一個苦笑:"刀壽光對我有救命之恩...在我過三災厲害的時候,幫過我大忙...他的事從不瞞我..."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回憶起什麽往事。
    朱玉繼續追問:"駱大娘子主婢三人和看茶園的有山老大爺是被誰殺害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鄭貴的上半身已經完全幻化成人形,但下半身還是軟塌塌的蜈蚣軀幹。那空洞洞的眼眶不斷滲出黑血,看起來格外詭異駭人。
    "爹,放雞!"七把叉突然怒吼。他敏銳地捕捉到鄭貴話中的漏洞,怒火再次衝上頭頂。他堅信母親的下落就藏在鄭貴未盡的話語中。
    "等等..."鄭貴慌忙喊道。他正努力把下半身也幻化成人形,顯然對這種半人半蟲的狀態感到難堪。隨著一陣骨骼錯位的"哢哢"聲,他的下半身終於變成了人腿,但皮膚上仍殘留著蜈蚣甲殼的紋路。
    七把叉一把搶過父親手中的鬥雞,十三郎見狀連忙將他抱住。"冷靜點!"十三郎低聲喝道,"我們需要完整的口供!"
    就在這時,鄭貴突然說道:"有山老大爺是鈕九天叫人幹掉的...羅家的駱大娘子主婢三人...現在還活著..."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震得羅長子一陣眩暈,直接癱坐在地上。
    "鈕九天你個王八蛋!"羅長子聲嘶力竭地咒罵,"我跟你無冤無仇,平時把你當兄弟一般,你殺我娘子幹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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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哭聲撕心裂肺,在柴房裏久久回蕩。
    鄭貴虛弱地搖頭:"不...有山是鈕九天叫人幹掉的...你家娘子和那兩個婢女現在還活著..."他說完輕輕歎了口氣,似乎對自己的外甥做出這種事感到遺憾。
    "你說我娘子...我娘...還活著?"羅長子和七把叉同時撲到鄭貴身邊,父子倆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與忐忑。羅長子甚至忘記了哭泣,隻是呆呆地望著鄭貴,生怕自己聽錯了。
    鄭貴見鬥雞離自己不過一伸腦袋的距離,頓時抖如篩糠。"羅公子,先把雞挪開..."他哀求道,聲音裏充滿恐懼。
    十三郎上前一步,從七把叉手中接過鬥雞。那烏雲蓋雪似乎意猶未盡,在十三郎手中不斷撲騰,發出挑釁的鳴叫。
    "我娘子如今在何處?"
    "對,我娘在哪兒?"
    父子倆異口同聲地問道,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鄭貴的獨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抱歉...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至於她們關在哪裏,我還真的不知道..."
    見七把叉又要暴起,他急忙補充道,"你讓雞再啄我也沒用...事到如今,我沒必要再隱瞞什麽!"
    朱玉想起賭館小姑娘說過茶園裏發現的無頭女屍,追問道:"那三具無頭女屍是誰?"
    "那是朝覲鎮翠花樓的三個婊子..."鄭貴回答得很幹脆,似乎急於證明自己的誠意。
    "你們為何多此一舉?"朱玉不解地皺眉。
    鄭貴沉默片刻,才低聲道:"可能是我外甥貪圖駱大娘子的美色..."
    這句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進羅長子的心髒。想到妻子落入色鬼鈕九天手中數年,羅長子胸口一陣發悶,眼前發黑,幾乎要昏厥過去。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啊!"七把叉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猛地撲到十三郎腳邊,"咚咚"地磕起響頭。
    "楊仙吏,您一定得幫我找到我娘..."他的額頭很快磕出血來,卻渾然不覺。
    十三郎連忙彎腰去拉:"七把叉,你娘會找到的,你先起來..."
    但七把叉像釘在地上一般,任憑十三郎如何用力都拉不動。
    就在這時,鄭貴突然開口:"楊仙吏,兩位仙官,羅長子還有羅公子...我看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他的獨眼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聲音雖然虛弱,卻透著一股詭異的自信。
    見眾人都看向他,鄭貴繼續說道:"隻要你們守口如瓶...我來保證你們的安全...駱大娘子幾個我負責送回羅府...你們的損失,盡管開價,我一兩銀子都不還價..."
    "閉上你的臭嘴!"朱玉勃然大怒,厲聲嗬斥。他沒想到鄭貴竟敢公然賄賂執法仙官。
    鄭貴卻不慌不忙,反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年輕人...依照天條天規,我並沒犯下死罪...你別不相信,這大富鎮的鎮守我還當定了..."
    他轉向羅長子,語氣突然變得溫和,"羅長子一家今後不是還得在鎮上生活嗎?大家何必鬧得那麽僵呢?羅長子,你說是不是?"
    "鄭侏儒,放你娘的狗臭屁!"羅長子怒不可遏,惡狠狠地扇了鄭貴十幾個耳光。清脆的"啪啪"聲在柴房裏回蕩,每一記耳光都代表著他內心滔天的憤怒。
    "我娘子的清白能用銀子買回來嗎?"
    鄭貴被打得口鼻流血,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錯過大好機會,可千萬別後悔...一定是以為穩操勝券了吧?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越來越癲狂,獨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就在這時,鄭貴的鼻子突然抽動了幾下——作為蜈蚣精,他第一個聞到了空氣中那股異常潮濕的氣息。
    這是他和刀壽光約定的暗號:隻要半個時辰他不出去,刀壽光就會引來五彩河的河水,水漫羅家大院!
    原來,鄭貴剛才之所以交待得如此痛快,一是為了保命,二是他早已留有後手。想到自己跟幾個"死人"說了這麽多往事,他甚至感到一絲病態的愉悅。
    刀壽光是個修煉到"鹹天蒼野"境界的蟹精,實力非同小可。
    先前那陣怪風就是他催動的,雖然落敗了...但這一次,他直接引來了整條五彩河的河水!
    "朱兄弟,他們又來啦!"
    秋荷和馨蘭的驚呼從院中傳來。她們一直警惕地觀察著天空,卻沒想到危險會從地麵襲來——院牆外突然翻湧起幾朵詭異的浪花!
    "轟轟..."如同滾雷落地,整個地麵都開始震顫。堅固的院牆在河水的衝擊下,隻堅持了兩口煙的工夫就被衝開一個大缺口。缺口一開,剩餘的磚牆轟然倒塌,被巨浪裹挾著向柴房撞來。
    "嘿嘿..."秋荷和馨蘭再也顧不上先前的優雅姿態,手忙腳亂地甩出十幾道袖風,又狠狠踢出十幾腳。
    河水被她們的氣勁劈成一道道"絕壁",但水流狡猾地繞過氣勁,從後方再次裹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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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衝到門口的朱玉和朱臨同時敲響了小腰鼓,《由他去》的鼓聲如雷霆般炸響。
    聽到娘子喊聲正要往外衝的十三郎,被激蕩的鼓點一下撞倒在地,和羅長子、七把叉一起滾到那群漢子旁邊。他手中的鬥雞也被拋了出去,在空中撲騰著翅膀。
    長袖和鼓點形成的氣牆雖然擋住了河水的直接衝擊,但水流很快在氣場外圍形成了高大的水牆,將柴房團團圍住。轉眼間,柴房就變成了一座水底建築!
    "不好!"朱玉突然驚呼。他看見地窖那邊旋起了一個詭異的旋渦,還不停地往外冒大氣泡——地窖進水了!他雙手齊敲腰鼓,衝了過去,站在地窖口。在他的鼓聲作用下,周圍很快形成了一個方圓二丈的空心氣泡。
    "楊仙吏,你們快出來!"朱臨見水勢過於凶猛,心生退意,大聲喊道。少了朱玉那麵鼓的加持,他們三人奮力維持的空心氣泡頓時縮小了許多。
    十三郎艱難起身,想去拉七把叉,卻發現拉不動——鄭貴的手不知何時從金罩龍鱗衣下擺伸出,死死抓住了七把叉的腳踝!十三郎抽出三棱刺,狠狠劈下,鄭貴的手應聲而斷。但緊接著,更多的手從龍鱗衣下伸出,抓住了七把叉的另一隻腳和十三郎的雙腳。
    原來鄭貴雖然身受重傷,但蜈蚣精的天賦讓他能夠斷肢再生。十三郎瘋狂劈砍,已經斬斷了十幾隻手,卻發現根本無法脫身——鄭貴的手越砍越多,像無窮無盡的藤蔓一般纏繞著他們。若不是鄭貴受了嚴重內傷,這一抓恐怕直接就能廢掉他們的雙腳!
    "爹,快,把雞抱過來!"七把叉急中生智,看見鬥雞就在父親腳邊,連忙喊道。
    羅長子透過窗戶,看見外麵全是晃蕩的河水,一時不知所措。聽到兒子的喊聲,他如夢初醒,一把抓住烏雲蓋雪,朝鄭貴身上扔去。
    "啄,啄他眼珠!"羅長子聲嘶力竭地命令道。烏雲蓋雪不愧是訓練有素的鬥雞,它精準地落在鄭貴臉上,尖銳的喙毫不猶豫地啄向鄭貴僅剩的那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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