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焰焚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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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把叉的血噴濺在昆侖鏡碎片上的瞬間,整個天庭都為之一震。
    那淡金色的血液在鏡麵蜿蜒流淌,如同活物般鑽入鏡中裂隙,每一滴血珠都映照出萬年前那場驚天動地的雪穀之戰。
    霎時間,整座瑤池劇烈震顫,青銅編鍾無人自鳴,沉悶的嗡鳴聲自地底深處傳來,像是某種遠古巨獸正在蘇醒。
    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金屬混合的古怪氣味,連天邊的雲霞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暗紅色。
    初代調鼎人的幹屍猛地坐起,腐朽的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那些本該早已風化的骨節間,竟流淌著暗金色的光芒。他的眼眶空洞無物,卻在深處燃起兩簇金色火焰,那火光與楊十三郎胸口的鼎紋遙相呼應,仿佛某種宿命的共鳴。
    更詭異的是,隨著幹屍的動作,整個瑤池的水麵開始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青銅符文,這些符文組成鎖鏈的形狀,卻又在不斷崩裂。
    金母的金簪懸停在半空,簪尖凝聚的三光神水凝而不落,那滴晶瑩的水珠中映出她眼底一閃而逝的疲憊。
    她的衣袖無風自動,周身環繞的仙氣在這一刻出現了紊亂的跡象。更令人心驚的是,她腕間那道"三日殺"的咒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猩紅,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果然是你。"
    她輕歎,聲音裏帶著萬年未消的倦意,"萬年了,還要用三界為你的瘋癲陪葬?"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刻骨的恨意與無奈。
    幹屍的喉骨咯咯作響,腐朽的聲帶早已風化,吐出的卻不是人聲,而是青銅鼎的顫音。那聲音穿透雲霄,震得在場所有人都氣血翻湧——
    「三日之內……血債……九鼎歸位……」
    楊十三郎悶哼一聲,單膝跪地,胸口的鼎紋灼燒般發燙。
    那痛楚並非來自金母,而是初代蘇醒引發的血脈共鳴!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調鼎血脈正在沸騰,仿佛要破體而出。
    更可怕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在遙遠的四麵八方,還有八道相似的氣息正在蘇醒。
    司法殿的日晷陰影已劃過兩格,那陰影呈現出詭異的血紅色,仿佛被鮮血浸染。殿內的燭火無端變成了幽綠色,將每個人的臉色都映照得陰森可怖。
    "還剩兩日。"
    七把叉捂著喉嚨的傷口,指縫間滲出的淡金色血液滴落在地,竟化作細小的符文消散。那些符文落地後立即鑽入地磚縫隙,如同活物般遊走。
    他死死盯著楊十三郎的胸口,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首座,您那鼎在倒計時!"
    楊十三郎扯開衣襟,隻見青銅鼎烙印的邊緣浮現一圈細密刻度,如同日晷般緩緩收縮。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刻度分明是由無數細小的骷髏圖案組成的,每一個骷髏都在無聲地哀嚎。
    阿蘆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算珠,這些血珠自行演算,在空中劃出一道道血痕——
    「金母竊運:九千八百載」
    「初代封印:九千八百載」
    「誤差:三日」
    "原來如此!"
    阿蘆嘶聲道,他的眼角開始滲血,"不是金母要煉化天庭……是初代調鼎人的封印即將到期!"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而且,這誤差不是偶然,是初代故意留下的後手!"
    瑤池深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那聲音越來越近,池水沸騰翻湧,無數金色的鯉魚躍出水麵,卻在半空中化為枯骨墜落。
    一座青銅鼎破水而出!鼎身刻滿與楊十三郎胸口一模一樣的紋路,但鼎耳上拴著的不是鎖鏈,而是九條夔龍筋,每一條都泛著暗金色的光澤,龍筋末端還連著尚未完全腐爛的龍爪,那些爪子仍在微微抽搐。
    金母的聲音從鼎內傳出,帶著空靈的回響:"當年我將他分屍九段,鎮在九鼎……沒想到最關鍵的命魂,竟藏在鏡中。"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苦澀,"我早該想到的,他最擅長的就是鏡術。"
    鼎腹突然裂開,露出內壁銘文,那些文字是用某種生物的血液寫就的,曆經萬年仍未褪色——
    「鎮鼎血契:以金母壽為薪,焚萬年保三界太平。」
    初代幹屍踏空而來,每走一步,楊十三郎胸口的鼎紋就亮一分。
    兩座鼎隔空對撞,震波掀翻了半個瑤台,琉璃瓦片如雨墜落,那些碎片在空中又化作無數麵小鏡子,每一麵鏡子裏都映出不同的血腥場景。
    "看清楚!"
    金母突然甩袖,空中浮現雪穀之戰的真相——
    那是一片被鮮血染紅的雪原,初代調鼎人站在屍山血海之上,雙眼已經完全變成了暗金色。他的身後,九座青銅鼎懸浮在空中,正在瘋狂吸收著戰場上亡魂的精血。
    當年初代調鼎人發狂,欲血祭三界,是她以自身為容器,將瘋魔的調鼎血脈封入九鼎!
    "你以為我在偷運?"
    她冷笑,那笑聲裏卻帶著說不出的悲涼,"是這瘋子要滅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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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母猛地扯開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這些,都是萬年來看守封印留下的!"
    七把叉突然撕開喉嚨傷口,這個動作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他從血肉中摳出一枚玉玨殘片——正是楊十三郎當年塞在藥囊裏的調鼎信物!那殘片已經被血肉滋養得溫潤如玉,此刻正散發著淡淡的金光。
    殘片映出最後一段記憶:
    年幼的七把叉蜷縮在雪穀的縫隙中,驚恐地看著金母將初代調鼎人的心髒剜出。就在那一刻,初代的心頭血濺到了金母的手腕上。
    那滴血在她腕上燙出三個字,每一個字都深可見骨——
    「三日殺」
    "原來……三日期限是初代留下的……"
    七把叉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他要金母……三日內殺光調鼎血脈!"
    說完這句話,他的瞳孔突然擴散,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初代幹屍突然動了,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枯骨般的手掌掐住楊十三郎的脖子,骨指刺入鼎紋,青銅顫音在他顱骨內回蕩——
    「調鼎人……不該存世……」
    阿蘆的副印炸裂,算珠在空中拚出兩條血淋淋的路徑:
    「方案一:誅初代,金母殉鼎」
    「方案二:斬金母,初代滅世」
    楊十三郎咳著血笑出聲,那笑聲裏帶著說不出的瘋狂:"有沒有……第三種?"
    就在這時,弱水河突然沸騰起來,河底浮起第三座鼎——這座鼎已經半腐,鼎身上纏滿初代調鼎人的頭發,那些發絲仍在蠕動,仿佛有生命一般。內壁上刻著一行小字,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出來的:
    「若調鼎血脈自絕於弱水,契約可消。」
    金母瞳孔驟縮:"你瘋了?那是同歸於盡!"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顫抖。
    "不。"
    楊十三郎盯著初代幹屍鎖骨處的劍傷,那裏有一道與阿蘆副印顯示的雪穀之戰傷口完全吻合的傷痕,"這是他的……悔恨。"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當年初代發狂前,早已為自己備好贖罪之路。"
    楊十三郎毫不猶豫地斬下一縷發絲投入弱水,水麵立刻浮現血契,那些文字是用最古老的甲骨文書寫的:
    「今有調鼎人楊某,願以發代首,請弱水為證——」
    初代幹屍突然僵住,眼眶裏的金火漸弱……
    金母抓住這個機會,迅速割腕,將血灑向青銅鼎:"以金母血……重訂萬年契!"
    她的血不是紅色的,而是純粹的金色,每一滴都蘊含著浩瀚的神力。
    第三日辰時,當初升的太陽將第一縷陽光灑向瑤池時,初代幹屍在晨光中化為飛灰。那些灰燼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組成了一幅古老的星圖,隨後消散於無形。
    兩座青銅鼎沉入弱水前,鼎耳上的夔龍筋自行斷裂,纏成一條手繩落在七把叉腕上。
    金母腕間的"三日殺"血字終於淡去,她深深看了楊十三郎一眼,那眼神複雜得難以形容:"下一個萬年……希望你比師父聰明。"
    說完這句話,她的身影漸漸淡去,仿佛融入了晨光之中。
    三日後,當阿蘆在整理案卷時,發現所有關於初代調鼎人的竹簡都在滲血。
    那些血珠滾到弱水河邊,竟凝成一片青翠的槐葉。
    葉脈間遊動著金母的靈力,將初代最後那句"孽徒保重"翻譯成更完整的訊息:
    「九鼎本為補天爐,瘋魔皆因窺見……」
    後半截文字被雷火燒焦,再也無法辨認。
    而七把叉喉嚨的傷口結痂後,赫然是一枚微型鼎紋,深處跳動著與初代如出一轍的金色火焰。
    更令人不安的是,白月光下……那火焰就會變得格外明亮,仿佛在呼喚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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