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馬王爺其人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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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夜,天河下遊的古老祭壇籠罩在詭異的青綠色熒光中。
    馬王爺褪去金甲,赤足踏入冰冷的河水,素白中衣被水浸透,緊貼在身上。
    他的第三隻眼被七根金線縫合,此刻正劇烈抽搐著,滲出暗紅色的血珠。
    河底傳來悶雷般的心跳聲,馬王爺拽動祭壇上的玄鐵鎖鏈,鎖鏈另一端拴著的天馬發出淒厲的嘶鳴。
    這匹背生雙翼的龍駒額頭上刻著"禦賜甲字三號"的金印,眼中滿是驚恐。
    馬王爺的手撫過馬頸,動作輕柔得像是撫摸最小的情人。
    電光火石間,他的手指突然插入馬眼,硬生生將眼球挖了出來。
    鮮血噴濺在他的白衣上,像綻開的紅梅。
    天馬痛苦地掙紮著,很快就不動了,屍體漂浮在水麵上,骨骼從眼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玉化。
    將血淋淋的馬眼按在自己第三隻眼上,馬王爺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幾分。
    縫合的金線崩斷三根,他痛苦地跪倒在水中,對著河麵低吼:"飛廉!你說好百年一祭,為何現在就要——"
    河水突然靜止,數千個瞳孔狀的漩渦在水麵浮現。
    河床緩緩裂開,露出一隻半睜的巨型青眼,瞳孔中映出的不是現在的馬王爺,而是年輕時的他——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馬夫。
    "因為……你偷了東西啊!"
    飛廉的聲音從河底傳來,帶著千年的怨恨。
    馬王爺懷中的半卷《天河密檔》突然飛出,在空中自燃。
    燃燒的灰燼組成殘缺的風神篆文,又很快被河風吹散。
    三百步外,楊十三郎手中的玉牌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阿槐的焚焰釘不受控製地紮進他的掌心,透過釘子上的火焰,他們看到馬王爺的影子扭曲變形,竟長出八條手臂……
    祭壇下方,隱約可見堆疊的玉骨頭顱——那都是曆任禦馬監正使的頭骨。
    "三百匹天馬!整整三百匹!還不夠嗎?!"馬王爺對著河麵咆哮,聲音裏帶著絕望。
    河水開始沸騰,飛廉的回應在夜空中回蕩:"我要的是...你欠我的那一眼啊..."
    楊十三郎死死盯著祭壇下的玉骨頭顱,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在腦海:那些都是被獻祭的前任禦馬監?
    ……
    已經五天了,馬王爺都被同一個噩夢折磨著……
    北境的暴雪夜,寒風如刀割裂著漆黑的天空。雪片橫飛,像無數銀針紮進皮肉。
    馬靈耀——那時他還隻是個卑微的馬夫,沒有"王爺"的尊號,隻有一身凍硬的粗布衣和皸裂的雙手——倒在雪地裏,體溫正被大地一點點抽走。
    睫毛結了冰,視野模糊成灰白的霧。耳邊隻剩下風嘯,像千萬冤魂的哭嚎。
    "要死了嗎..."
    他想起自己為何會在這裏——為了一匹走失的官馬。縣令說找不回來就要他全家抵債。現在馬沒找到,自己倒要先凍成冰柱子了。
    就在意識即將消散時,雪幕中忽然亮起一點光。
    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馬靈耀用最後力氣抬頭,看見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踏風而至。
    它比尋常馬匹高大許多,鬃毛如銀瀑流瀉,四蹄踏雪無痕。
    最詭異的是它隻有一隻眼睛——右眼燦若星辰,左眼卻是黑洞洞的窟窿,邊緣結著冰晶。
    白馬低頭,溫熱的鼻息噴在他臉上。"你命不該絕。"
    馬靈耀渾身一顫——馬說話了?!白馬用牙齒叼住他的後領,拖到背風的岩縫。
    岩壁冰層映出的影子讓馬靈耀毛骨悚然——冰裏的白馬影子,竟是個青衣男子的輪廓,隻是左眼處空空蕩蕩。
    "你是妖?"他牙齒打顫。
    白馬右眼流轉星光:"我是風。"
    它突然將額頭抵在馬靈耀眉心——
    刹那間,馬夫看到了暴雪其實是萬千青色風靈在廝殺,山巒在歎息,地脈如血管搏動,自己凍僵的手皮下是即將凝固的血。
    "現在你聽見了。"
    白馬退後一步,"風雪在哭,因為你聽不見它們。"
    岩縫外暴雪驟停,月光破雲而出,照得白馬身形開始透明。
    "我丟了一隻眼睛,所以困在這副形骸中。"
    它前蹄輕踏,雪地上浮現古老符文,"右眼借你七日,看清這世道真相...七日後,雪山之巔還我。"
    馬靈耀還未回應,右眼便一陣清涼。
    冰晶從睫毛掉落,視野陡然清晰——他看見月光發出銀鈴般的聲響,雪地下種子做著春天的夢,甚至十裏外自家草屋的炊煙扭曲成"快回來"三字。
    "記住。"
    白馬身影漸淡,化作一縷風繞在他腕上,"莫用這眼看惡事,否則..."
    話音未落,風已消散……
    馬靈耀摸上右眼,觸到冰涼光滑的晶體,冰麵倒影中,他的右眼已變成和白馬一樣的星辰色。
    歸途經過墳崗時,鬼使神差朝新墳看了一眼——墳土下竟蜷縮著青麵獠牙的影子,正啃食自己的手指。
    影子突然抬頭"對視",發出"嘻嘻,你也能看見我了?"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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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靈耀慘叫後退,右眼刺痛流下青色血淚。這個風雪夜,他得到了看透世界的眼睛,卻也打開了罪惡孽緣的門扉……
    馬靈耀循著腕上纏繞的風息,攀上雪山之巔。
    借來的右眼在暗夜中泛著微光,為他照亮嶙峋的山路。
    岩壁上結滿冰晶,每一片都映出他變異的瞳孔——那不再是人眼,而是一顆墜入凡塵的星辰。
    洞窟入口被風雪遮掩,卻在風神之眼的注視下無所遁形。
    他撥開冰簾,踏入其中。
    "你來了。"
    聲音從洞窟深處傳來,低沉如遠山的回響。
    馬靈耀眯起眼,看見一個青衣男子倚坐在冰柱旁。
    他身形修長,長發如瀑,左眼蒙著素白綢帶,右眼——和馬靈耀此刻的眼睛一模一樣。
    "你就是那匹白馬?" 馬靈耀聲音發緊。
    男子輕笑,指尖掠過蒙眼的綢帶:"飛廉。曾經掌三界風氣,如今……"
    綢帶無風自動,露出底下空洞的眼窩,"隻是個丟了眼睛的落魄神。"
    "為什麽救我?"
    "因為風雪告訴我,你心裏沒有貪念。" 飛廉右眼微眯,"至少現在沒有。"
    他抬手,洞頂垂落的冰錐突然化作流水,在空中凝結成一麵冰鏡。鏡中映出千裏之外的景象——
    ——村莊裏,縣官正鞭打交不起賦稅的農夫;
    ——深山中,餓狼撕咬著迷路的孩童;
    ——皇宮內,帝王將諫臣推下高台……
    "這是世間的惡。"
    飛廉說,"但風神之眼能讓你看見更深的東西。"
    冰鏡波紋蕩漾,景象驟變——
    ——縣官顫抖的手藏在袖中,他昨夜剛收到母親病危的家書;
    ——餓狼眼中噙著淚,它的幼崽被人捉去泡了藥酒;
    ——帝王在空無一人的寢殿裏,對著銅鏡痛哭……
    馬靈耀踉蹌後退:"這些……"
    "痛苦。" 飛廉的綢帶滲出淡青色的血,"眾生皆苦,風一視同仁。"
    洞窟突然震顫,飛廉猛地咳出一口冰晶。他的身形開始透明,像要消散在空氣中。
    "反噬?" 馬靈耀下意識扶住他,觸到的卻是刺骨的寒氣。
    飛廉推開他的手:"每用一次神力,這具身體就離崩解更近一步。"
    他苦笑,"所以記住——七日後必須歸還。否則……魂飛魄散"
    飛廉的身影在光中漸漸淡去,最後化作一縷風,纏繞在馬靈耀耳邊:
    "用這雙眼……看清你自己。"
    馬靈耀回到村子時,已是借眼的第三日。
    他站在村口的古槐下,右眼微微發燙。樹影婆娑間,他看見——
    老槐樹的根係深處,纏繞著三具嬰孩的骸骨;
    井水泛著詭異的青黑色,水底沉著投井女子的怨魂;
    村民們笑臉背後,藏著算計與妒恨的毒藤……
    "馬哥!救救我爹!"
    少年阿土的哭喊打斷思緒。馬靈耀被拽到村西草屋,看見阿土爹被鐵鏈鎖在梁下,雙目赤紅,口吐黑血。
    "縣太爺說我爹偷官糧,可明明是張財主栽贓!"
    馬靈耀右眼突地刺痛。他望向阿土爹——老人頭頂盤旋著灰霧,霧中伸出張財主肥短的手指。
    "我能救。" 他聽見自己說,"但你要發誓,永不追問方法。"
    馬靈耀獨跪堂下,右眼蒙著黑布。
    "大膽馬靈耀!" 縣令驚堂木拍得震響,"你敢為賊人作保?"
    "大人。" 他緩緩扯下黑布,"請看仔細——"
    風神之瞳驟亮!
    縣令的烏紗帽突然燃起青火,火焰中浮現張財主遞銀袋的畫麵。滿堂嘩然中,馬靈耀右眼流下血淚,卻繼續道:
    "糧倉東南角第三塊磚下,還有本真賬冊。"
    阿土爹得救的消息傳遍四鄰。
    馬靈耀癱在榻上,右眼灼痛如烙鐵。
    "馬半仙!"
    "活神仙啊!"
    門外擠滿求卦的村民,禮品堆滿窗台。他摸索著端起藥碗,水麵倒影裏——
    自己的右眼已變成完全的青玉色,而左眼……正逐漸渾濁。
    "值得嗎?"
    飛廉的身影浮現在油燈裏,綢帶完全被血浸透。
    馬靈耀猛地打翻油燈:"我救了人!"
    黑暗中有輕笑:"你用風神之眼……看的第一個人是誰?"
    他僵住。
    ——是回村那日,他在井水倒影裏,看見自己頭頂盤旋著金龍的虛影。
    第五日清晨,一隊天兵踏雲而至,為首的仙官手持金卷:
    "玉帝感汝慧眼,特召為禦馬監典簿。"
    馬靈耀接過聖旨時,右眼突然劇痛。仙官的笑容在風神之眼中扭曲——
    那根本不是仙官,而是一具掛著人皮的骷髏,眼眶裏爬滿蛆蟲。
    "三日後啟程。" 骷髏的嘴一張一合,"記得帶上……你的眼睛。"
    第七日的夜幕降臨,馬靈耀站在洞窟前,右眼跳動著灼燒般的疼痛。
    他本該歸還眼睛。
    可懷裏的天庭詔書燙得發疼——“禦馬監典簿”,隻需一步,他就能脫離凡胎,位列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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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來了。”
    飛廉的聲音比風雪更冷。洞窟深處,青衣男子倚在冰柱旁,蒙眼的綢帶已被血浸透,身形幾乎透明。
    馬靈耀握緊袖中的冰錐,聲音發顫:“我來還眼。”
    飛廉輕笑,指尖掠過滲血的綢帶:“是嗎?”
    冰麵倒映出兩人身影——馬靈耀頭頂盤旋著扭曲的金龍虛影,而飛廉的影子……竟是一匹獨眼白駒。
    “你看見了什麽?” 飛廉突然問。
    “看見……眾生皆苦。” 馬靈耀低頭,右眼刺痛。
    “不。” 飛廉扯下綢帶,露出空洞的左眼窩,“你看見的是自己的野心。”
    洞窟驟然結冰!
    馬靈耀猛地掏出冰錐刺向飛廉右眼——
    “噗嗤!”
    鮮血噴濺在冰壁上,化作猙獰的符文。飛廉沒有躲,隻是用殘存的右手抓住馬靈耀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
    “這一下……我等了七年。” 他嘴角溢出血沫,“從救你那夜開始。”
    馬靈耀驚恐地發現,冰錐竟粘在飛廉眼眶裏拔不出來。
    青衣男子的身體開始崩解,血肉化作青色風旋,裹住他的右眼——
    “你有兩眼……” 飛廉的聲音混在風裏,“挖我獨眼!”
    洞頂冰錐轟然墜落!
    馬靈耀慘叫抱頭,卻見冰錐在觸及他前全部懸停。
    飛廉的殘魂在風暴中凝聚成巨眼,瞳孔裏映出千年前景象——
    白衣少年跪在昆侖之巔,將左眼獻給瀕死的蒼龍;
    獨眼的風伯執掌三界風氣,直到被金甲神將偷襲;
    墜落凡塵的白馬,在暴雪中撿起凍僵的馬夫……
    “現在……” 飛廉的聲音越來越遠,“輪到你來當這個‘神’了。”
    最後一縷風息鑽入馬靈耀額間,他痛得跪地嘶吼。
    皮肉撕裂聲中,第三隻豎瞳在眉心豁然睜開——
    青如玉,冷如星。
    給楊十三郎開第三隻眼嗎?在線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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