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下凡搜尋狐妖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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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芙蓉指尖凝著一縷靈光,輕輕劃過天樞院密庫的青銅鎖。
鎖芯“哢嗒”一聲彈開,檀木架無聲滑出,露出幾卷泛黃的竹簡。
“狐仙借種案……”她低聲念出卷軸上的朱砂批注,指尖一頓。
竹簡記載了七樁奇案:凡間女子皆稱與“月下白衣郎君”相戀,夜半幽會,不久後身懷六甲。
臨盆當日,穩婆驚見嬰孩生出狐耳,落地即化為幼狐。
更詭譎的是,七名產婦中有六人於產後三日暴斃,屍身不腐,眉間卻凝著一滴琥珀色結晶。
“第七例尚存?”
戴芙蓉打開最新的一卷竹簡——青河村柳氏,三日前產子,母子俱在,暫未處置。
竹簡末尾還批著一行小字:“嬰啼如狐唳,左足有焰紋。”
窗外忽傳來打更聲,她猛地合上竹簡。她們三人向朱風打聽過,天樞院的規矩,這類案子本該由紅案子玄鏡真人親審,可那老道素來厭妖,若讓他經手,怕是連那嬰孩都要挫骨揚灰。
“得趕在天亮前找到那對母子。”
她袖中滑出一枚玉蟬,這是七公主用金母給她的玉佩給她們三個特製的傳訊符。
正欲念訣,卻聽門外腳步聲漸近。
“首座夫人,深夜擅闖密庫,可是為那狐妖案?其實何必偷偷摸摸,隻要楊首座一道天憲令……”
玄鏡真人陰陽怪氣的聲音隔著門縫滲進來,冷得像三九天的冰錐。
——要是告訴他,我們三個不一定能出門,你個老道,半夜三更也不睡覺……
戴芙蓉反手將竹簡塞回原處,指尖在架上一抹,靈光過處,塵埃複位如初。
“真人說笑了,不過是尋些舊年雨露冊,好釀今春的桃花酒。”
她笑著拉開門,正對上玄鏡那雙鷹隼般的眼睛。
老道冷笑,袖中雷光隱隱:“酉時三刻,青河村要沉塘懲妖,首座夫人若有閑心,不妨去觀刑。”
他話音未落,戴芙蓉已化作流光掠出窗外。
東方天際剛泛起魚肚白,她捏著玉蟬喃喃自語,“玉映同心,玉間同心……”
秋荷的嗓音立刻在風中響起:“芙蓉?我和馨蘭已在青河村口,那柳氏被綁在祭壇上,孩子還活著!”
戴芙蓉趕到青河村時,天色已近黃昏。
村口的老槐樹上掛滿褪色的紅布條,風一吹,簌簌作響,像是無數低語。樹下圍滿了村民,他們手持火把,麵色陰沉,目光齊刷刷地盯在河岸邊那座臨時搭建的祭壇上。
祭壇中央,一名女子被粗麻繩緊緊捆住手腳,半跪在竹筏上。
她衣衫單薄,長發散亂,卻挺直了脊背,懷中緊緊摟著一團火紅色的東西——那是一隻幼狐,毛色如焰,正不安地扭動著,發出細弱的嗚咽。
細看之下,柳煙兒的胸口插著一根桃木劍……
\"柳煙兒!\"戴芙蓉心頭一緊,剛要上前,卻被秋荷一把拉住。
\"不行!\"
秋荷壓低聲音,\"村民當中有天庭的“順風耳”,貿然過去會打草驚蛇。\"
馨蘭隱在樹影裏,指尖繞著一縷淡紫色的霧氣:\"那祭壇下埋了鎖妖釘,竹筏上也刻了鎮邪符……他們這是要讓她魂飛魄散啊。\"
戴芙蓉眯起眼,果然看見竹筏邊緣密密麻麻刻著血紅色的咒文。
河麵泛著詭異的暗紅色,像是摻了朱砂,又像是被夕陽染透。
\"時辰到——!\"
村長一聲高喝,村民齊刷刷跪下。幾個壯漢上前,將竹筏推向河心。
柳煙兒始終低著頭,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隻有懷中的小狐突然掙紮起來,竟口吐人言:\"娘親不哭……阿灼不怕……\"
稚嫩的童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岸邊的村民頓時騷動起來。
\"妖孽!果然是妖孽!\"
\"沉了她!快沉了她!\"
戴芙蓉在楊十三郎一大堆天庭雜書裏,讀到過此類狐妖鬼怪的秘聞——幼妖開口,必是母體生機將絕時的回光返照。
竹筏已漂到河心,開始緩緩下沉。
柳煙兒終於抬起頭,月光下她的臉慘白如紙,嘴角卻掛著笑。她輕輕吻了吻小狐的額頭,哼起一支古怪的搖籃曲。
曲調悠遠,像是從很遠的山外飄來。戴芙蓉突然發現柳煙兒手腕上戴著一隻墨玉鐲子,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
\"魔界共生鐲!\"
秋荷倒吸一口冷氣,她在金母的瑤池當大領班的時候,有位雷部三品武官偷偷塞過她一條這種手鐲,當時還嚇了她一大跳,沒敢收。
\"她與那狐仙性命相連!\"
河水已經漫到柳煙兒腰間,小狐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對著夜空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
\"就是現在!\"戴芙蓉甩出袖中白綾。
河麵上的水波突然劇烈翻湧起來,竹筏在漩渦中打著轉。
馨蘭的指尖已經掐出血來,紫色霧氣凝成細針,一根根刺入她自己的太陽穴——這是瑤池的禁術\"離魂引\",以自傷為代價強行短時間提升靈力。
\"你瘋了!”
秋荷想去攔她,卻被戴芙蓉按住肩膀。兩人眼睜睜看著馨蘭的嘴角滲出血絲,那雙總是含笑的杏眼裏此刻布滿血絲。
\"三、二、一……\"
馨蘭默數著,突然張開雙臂。
村民們驚恐地看見河麵上憑空出現九道虛影,個個都是柳煙兒的模樣,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冷笑,還有的懷中抱著不同毛色的幼狐。
\"狐仙顯靈啦!\"
不知是誰先喊出聲,村民們頓時亂作一團。
老族長手中的桃木劍\"當啷\"掉在地上,他哆嗦著跪下來不停磕頭。
一老一少兩個道人異口同聲大叫一聲,特別刺耳,老的直接嚇暈了,少的褲襠一熱,尿了一地。
馨蘭趁機飛掠到河中央,足尖輕點水麵。
就在她即將抓住柳煙兒的瞬間,竹筏下的鎖妖釘突然暴起,七根烏黑的鐵釘直取她心口!
\"小心!\"
戴芙蓉的白綾後發先至,在空中織成密網。可還是有一根鐵釘穿透阻礙,深深紮進馨蘭的右肩。
她悶哼一聲,抱著柳煙兒母女橫飛十幾丈摔在岸邊,吐出一大口鮮血。
秋荷急忙上前,卻見馨蘭的傷口處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釘上有毒!\"
她急忙封住馨蘭幾處大穴,抬頭看見柳煙兒腕間的共生鐲正在龜裂,那些裂紋裏滲出絲絲黑氣。
\"反噬......\"
馨蘭艱難地撐起身子,\"她的官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戴芙蓉蹲下身,輕輕掰開柳煙兒緊握的左手。
掌心赫然是一撮火紅色的狐毛,上麵沾著已經幹涸的血跡。
更令人心驚的是,小狐阿灼的右前爪上,有一道新鮮的傷口,形狀竟與柳煙兒掌紋完全吻合。
\"血契相生......\"戴芙蓉聲音發緊,\"這孩子用自己的命在續她母親的命!\"
戴芙蓉將小狐阿灼輕輕托在掌心,那團火紅色的絨毛在她手中微微顫抖。
幼狐濕漉漉的眼睛裏映著星光,竟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她指尖的血跡。
\"仙子姐姐,\"小狐的聲音細若蚊呐,\"阿灼不疼......\"
戴芙蓉的指尖猛地一顫,母愛泛濫眼眶頓時發熱……她別過臉去,卻看見馨蘭肩頭的傷口還在滲血,秋荷正用銀針為她逼出鎖妖釘的劇毒。
柳煙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共生鐲上的裂紋又擴大了幾分。
她掙紮著支起身子,顫抖的手指撫上戴芙蓉的衣袖:\"仙子......求您......\"
戴芙蓉這才注意到,柳煙兒的瞳孔已經開始擴散。
她急忙掐訣施了個固魂術,卻見柳煙兒搖了搖頭:\"不必費心了......我隻求您......\"
她突然嘔出一口黑血,\"帶阿灼去......緋霧穀......\"
\"緋霧穀?\"
秋荷猛地抬頭,\"那不是魔界禁地嗎?\"
楊十三郎大富鎮買的那張天庭堪輿圖上,有這個地名。
柳煙兒艱難地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枚桃花形狀的玉墜:\"給他父親......\"
共生鐲突然\"啪\"地碎裂,她的身體瞬間僵直,唯有嘴角還掛著那抹溫柔的笑意。
小狐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掙紮著要撲向柳煙兒。
戴芙蓉急忙將它摟緊,卻見幼狐右爪的傷口處滲出一滴晶瑩的血珠,在空中凝而不落。
\"這是......\"
馨蘭虛弱地撐起身子,\"心頭血誓?\"
戴芙蓉還未來得及細看,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秋荷臉色驟變:\"是天樞院的追魂使!玄鏡老道派來的!\"
三人對視一眼,戴芙蓉迅速將小狐藏入袖中。
就在追魂使的火把光逼近的刹那,阿灼突然在她袖中蜷成一團,身上的絨毛竟漸漸變成了純白色。
\"它會變色?!\"馨蘭驚呼。
戴芙蓉突然想起竹簡上那句\"左足有焰紋\",急忙查看小狐的爪子。
果然在右前爪內側,發現了一個火焰形狀的胎記——此刻正在散發著微弱的紅光。
馬蹄聲在十丈開外驟然停住。戴芙蓉袖中的小狐突然安靜下來,連呼吸都變得輕不可聞。
秋荷迅速抹去地上血跡,馨蘭則強撐著站起身,指尖悄悄凝聚最後一絲幻術靈力。
\"幾位夫人……\"
為首的追魂使勒住韁繩,玄鐵麵具下的聲音沉悶如雷,\"玄鏡真人命屬下傳令。\"
戴芙蓉負手而立,袖中手指輕輕撫著小狐顫抖的脊背:\"講。\"
追魂使翻身下馬,雙手呈上一卷赤紅詔書。
詔書展開的刹那,四周草木無風自動,卷軸上浮現出浮動的金字:
\"凡與妖通奸者,誅九族;凡私藏妖孽者,同罪;凡——\"
後麵的文字突然扭曲變形,化作一張獰笑的鬼麵。
戴芙蓉心頭一凜,這是玄鏡真人獨創的\"噬心咒\",分明是要當場驗明她們是否私藏妖物!
秋荷的銀針已經滑入指縫,馨蘭的幻術蓄勢待發。
就在鬼麵即將撲出的瞬間,戴芙蓉袖中的小狐突然打了個噴嚏——一團火星濺在詔書上,鬼麵頓時發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青煙消散。
追魂使們齊刷刷後退三步,為首之人驚疑不定地盯著戴芙蓉的衣袖:\"首座夫人,您袖中......\"
\"我養了三年的靈寵。\"
戴芙蓉麵不改色地亮出手腕,一隻通體雪白的貂兒乖巧地趴在她掌心,\"怎麽,紅案子玄鏡連這也要管?\"
追魂使盯著白貂看了半晌,終究不敢質疑。
“幾位首座夫人,打擾了……”
待馬蹄聲遠去,白貂突然抖了抖身子,又變回了火紅的小狐。
\"它會變形術?!\"馨蘭驚呼。
戴芙蓉卻盯著詔書殘骸上焦黑的痕跡,眉頭緊鎖:\"這不是變形術......\"
她輕輕抬起小狐的右爪,焰紋胎記此刻紅得發亮,\"是天生的魔火。\"
秋荷見戴芙蓉臉上突然一片緋紅……
抬頭一看夜空中不知何時聚起一片赤雲,映得每個人的臉紅彤彤的……雲層中隱約可見天兵天將的身影。
更可怕的是,雲團正中央懸浮著一麵青銅古鏡——玄鏡真人的本命法寶\"照妖鏡\"正在緩緩轉向她們所在的方向!
\"走!\"戴芙蓉將小狐塞進衣襟,\"去魔界入口!\"
三人化作流光掠向西方。
在他們身後,照妖鏡射出的青光已經掃過柳煙兒的屍身。
鏡中清晰地映出一幅畫麵:一個白衣男子抱著嬰兒站在桃花樹下,男子身後赫然晃動著三條火紅的狐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