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信任被辜負，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從他們身體裏麵取出鮮紅的髒器，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冷漠的雙眼，以及在看見他們蘇醒之後，剖開他們的皮肉，剝出沾染了紅血絲的骨骼。
    那些人的殘忍，罄竹難書。
    所以他們有怨、有恨，這些執念殘留在他們的骨骼中。
    他們的身軀或被製作成標本，或被變成白骨玉器，或被分割拆卸，變成把玩的物件。
    這裏沒有人將他們看作一個與人類相等的生物。
    他們如同市場上販賣的豬肉，分割成一個又一個部分，部位不同，價格不同。
    而此時被降魔師煉化的這一具骸骨，身上閃著紅光，一身上下隻剩下了怨氣。
    昭昭看著那一具小骸骨愣了一下，這是專業對口了？
    金色的因果線穿透了閃爍著紅絲的屏障，而後順利地落在了那具白骨上，昭昭雙手結印，雙眼看著那一具骸骨，“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與此同時，她眉間的紅點展開，一道金色的光芒在法印上一閃而過。
    周遭的溫度頓時冷下來了幾分。
    降魔師覺得不對勁，任憑他怎麽驅使手中的骸骨，那骸骨都沒有絲毫動靜。
    一道普通人肉眼不可見的旋渦伴隨著外麵的爆破聲，一具血肉模糊的幻影從裏麵出來。
    他出現的地點就在降魔師的腳邊，血肉模糊的手落在了降魔師的腳上。
    降魔師感受到冰冷的觸感，目光落在那血肉模糊的身影上，一時間驚駭非常。
    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他喉嚨中哼哧哼哧地喘著粗氣，但周圍有莫名的力量讓他不能行動分毫。
    好似有什麽東西禁錮著他，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昭昭目光平靜，因果線在周圍攢動，屬於因果的力量讓降魔師寸步難行。
    血肉模糊的幻影慢慢地爬到他身上，冰冷的觸感壓在他身上似有千斤重，而被攀爬過的皮膚上，出現了一道道溝壑，宛若他的血肉被絞肉機打成了肉沫，寸寸變爛。
    在無聲的寂靜中，降魔師變成了絞好的肉餡。
    而後從地麵爬出來的幻影漸漸有了人類的模樣，隻是他的尾巴和耳朵依舊是血肉模糊的樣子。
    恢複了一部分模樣，他朝昭昭張了張嘴，無聲的感謝伴隨著彎腰的動作傾瀉。
    他嘴裏沒有牙齒和舌頭，好似隻是披上了皮囊，內裏卻是空的。
    眼睛也是模糊一團的血肉。
    昭昭伸出手，一絲金色的因果線鑽進了他的虛影裏麵，然後更多的因果線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隨之鑽進了虛無的空間。
    一旁的三小隻看見那精怪幼崽的樣子，不自覺張大了嘴。
    他…他被打成了肉醬！
    雖然已經知道這些精怪死得很慘，但是麵前這一幕還是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那些人為了榨幹他們的價值，竟然將敲髓吸骨！
    這是真的敲髓吸骨！
    金色的絲線隱入虛空，昭昭片刻後垂眸，這世間的慘事她不過才入眼三分，這場麵卻還是讓她………
    師父…你說這世間事，我平不完。
    原來不是騙我呀…
    金色的絲線消失，沒等多久，外麵響起了驚恐的尖叫聲。
    昭昭臉色慢慢變得蒼白，額頭上的紅色法印閃著金色的光芒。
    虎大花幾個靠過去，“昭昭，你沒事吧。”
    昭昭搖頭，“回去。”
    虎大花連忙扶起昭昭，昭昭額頭上冒出了細汗，這是力量使用過多的征兆。
    而外麵，數不清的血肉模糊的幻影出現，白日現鬼。目之所及，四處都是人間煉獄。
    不停的有人類的慘叫聲響起，昭昭幾個幼崽走在裏麵顯得特立獨行，而後有其它的幼崽匯入。
    擬態幼崽出現，將手裏的資料給昭昭看了一眼。
    “東西已經拿到了？”
    擬態幼崽點頭。
    “那我們回去。”
    幼崽們相互攀持著，慢慢地走向外麵。
    外麵有陽光，有風。
    她們半眯著眼迎著光，慢慢地往外走，外麵還有等他們的人。
    船塢上有船在等待，被夾竹桃幼崽控製住的薩特亞正站在甲板上等候，過了一會兒他看見了朝這邊走過來的人，心裏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遺憾。
    離開這裏，他的事業，地位，所有的名利都將消失。
    如果東夏要上國際法庭，毫無疑問，他必定會作為證人出庭。
    等昭昭過來的時候，薩特亞臉上已經恢複了笑容，“你們回來了。”
    昭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秦媛過去取掉昭昭等人身上的設備，見昭昭臉色發白，她微微皺眉，“怎麽了？”
    昭昭抿著嘴唇搖頭，她隻說：“回去。”
    秦媛有些擔心，裏麵發生了什麽他們並不是很清楚，但看昭昭和幾個幼崽的狀況，也清楚裏麵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想想那些人做出的事……
    昭昭回到船艙裏麵自己的房間，就在她將因果線釋放出來的那一刻，無數畫湧入了她的腦海。
    一時間，所有的怨和恨，都在她腦海中堆積。
    她說不出話來，也不想說什麽。
    這些堆積的情緒都要慢慢消化。
    她隻想起師父說的，這世界是哪個的事情，他平不完，她也平不完。
    人類的欲望無窮無盡，事情也會永無休止。
    她那時候是怎麽說的？
    她說：“我能平一天就是一天，我還小，我可以平很多很多天。”
    是的，她很小。
    她還可以拚很多天。
    可是……像那些精怪，多等幾天，就意味著中間又有多少幼崽失去生命。
    昭昭看見那些血肉模糊的幼崽，她感受到的震撼遠遠比其它人更加震撼。
    虎大花他們看見的僅僅隻是冰山一角，她看見了更多。
    一部分將殘缺瘦弱的幼崽束縛住，而後進行各種殘忍的實驗，包括但並不限於冰凍，研究他們的身體極限。
    甚至還為了觀測每個幼崽身體裏的血液，榨幹了他們身體裏的血液，就為了看血液有多少。
    那些殘忍的實驗，他們一次次不厭其煩地進行，等結束完這一切，再將他們剝皮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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