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他還小？媽，你是要把我們都害死嗎！”
    “一天天的就知道寵你的寶貝幺兒，我們都不是人了？他要是身上有什麽髒東西，我立馬搬出去，以後我們就是兩家人，莫來往了！”
    “就因為他，這些事情還少嗎？”
    “讓他好好去上班，這不是那不行的，我看就是你和爸把他慣成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
    “我就把話撂著了，你們老兩口以後隻指望著你們幺兒生活，你們現在就繼續這樣，你們要是還想指望點我們，那就別在慣著他！”
    老太太出聲，就像是點燃了早已蓄勢待發的炮竹，這一聲響讓老太太迷茫，也讓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老爺子漲紅了臉。
    對於他們來說，夢三千是外人，在外人麵前說起自家的事情，這很丟臉。
    “那行，你們家的事情，你們自己商量。”夢三千站起來，轉身就要出去。
    倒坐在地上的全家幺兒這時候立馬抓住夢三千的外袍下擺，“道長，道長！我說！我說！”
    男人痛哭流涕，他低著頭，像是回想起什麽一樣，渾身都顫抖起來。
    “我前段時間回了我媽的娘家，本來是想出去散散心，但到那邊去後，正好遇見那邊辦事。
    那邊有個流行的習俗，叫拍喜。”
    老太太聽見這話，頓時叫起來，“拍個喜就把你折騰成這樣了！等我回去我要好好抽抽他們的皮！”
    其餘的全家人更多是不解，“拍喜是什麽？”
    這邊沒有那習俗，他們都沒聽過。
    老太太這時候橫了幾個媳婦兒一眼，“哼，我看你們也得好好拍下喜！”
    一旁的老爺子抽著手裏的旱煙，看了一眼老太太，垂眸咂巴了口煙，沒說話。
    夢三千沒說話，男人低垂著頭，哆哆嗦嗦道：“我去了那之後，聽見表哥他們說隔壁鄰居的媳婦一直沒有生孩子，就準備著拍喜。
    因為我媽生的都是兒子，那家人就把我也叫上，說是我去拍了，能讓她媳婦來年給他生個大胖小子。”
    聽見這，老太太挺直了背脊，好似她這一根脊梁，就是因為一個個兒子壘疊起來的，瞬間就能讓她高傲地抬起下巴，揮舞著手對那些生兒子生得沒她多的女人指指點點。
    一旁的老爺子也跟著點了點頭，嘴裏的旱煙氣隨著他的呼吸噴吐出來，連帶著那片空氣也混著陳腐的氣息，似一口被打開的棺材，瞬間噴湧出的屍臭味，讓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但他們的幺兒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神情，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神情驚恐，“我好奇……就跟了過去，和他們躲在路邊，等那些人說衝過去的時候，我也跟著衝了過去，然後就看見他們使勁地打那個女的。
    一邊打，還一邊問有沒有喜，生不生。直到那女人說有喜，說生，我們才停下。
    道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他們都這樣，他們說這是他們的習俗，這是正常的，我就……我就跟著打了兩棍子，我沒想著害死她啊！”
    男人回想著當時，那女人很高興的在路上走，一旁的人說這女的不守婦道，說她不想跟她男人過日子了，這就不是個好東西。
    他們說，原本正月十五才是拍喜的日子，隻是這家的要不現在拍喜，以後可就不在他們村裏了。
    說是女人的娘家兄弟過來幫她離婚，啥也不要，就是要人走。
    這天下午女人穿著紅色的衣裳，十分喜慶，隻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很高興。
    “我當時……我當時……他們都很興奮，我也很興奮，不，我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興奮，對對，是那個女的在慘叫，她還說什麽，說……說自己錯了，讓我們饒了她。但是……她沒死啊，我記得我們離開的時候，她還活著，她臉上都是血，還一直在說話的，我記得她一直在說話啊，她沒死啊。”
    那件事過後，他越想越害怕，就連忙買了票回來。
    但回來後，不知道為什麽他越來越不舒服，肩膀上好像壓了一塊什麽東西，十分厚重。
    開始他並沒有當回事，直到身上那塊壓著他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冷，這天晚上，他睡著之後，身上突然傳來了一股劇烈的疼痛。第二天他就鬧著去醫院，但檢查完之後什麽事都沒有。他晚上不敢睡覺，睜著眼睛看是不是有人搞鬼，畢竟家裏的兄弟都不喜歡他。
    然而什麽都沒有，沒有人搞他，什麽也沒有，隻有身體上卻傳來的一陣陣疼痛，他一度以為自己要死了，最後卻還是醒了過來。
    他開始害怕，畢竟沒有人遇見這樣的事情能不害怕。
    他縮在床上，隔著厚厚的紗簾就好像就有了一個安全封閉的空間，盡管如此，他還是疼，他活在了恐懼中，睜眼閉眼一次，都感覺自己距離死亡更進一步。
    這事情快要將他逼瘋了！
    “道長！道長！我沒有殺她！”他拽著夢三千的道袍，“我不是去殺她的！是他們！是他們說這是為了她好！這樣她可以安心的跟她男人過日子！
    我是個有福氣的，我去能給她一個大胖兒子！”
    全家人嘩然，隻有老太太和老爺子心疼地看著自家幺兒，在他們眼中，自家孩子確實什麽都沒做錯。
    他是為了那個女人好，結果還遇上了這麽一遭事情。
    “這是殺人啊！”全家的年輕人不懂，他們看著跪在地上的男人，再看自家的老爺子老太太，這兩人竟然完全沒有當回事！
    殺人就是殺人，別管什麽習俗，這就是殺人！
    “報警！報警把他送去警察局！”
    老太太抱著她的幺兒立馬嚎出聲，“誰敢報警！”
    “不許報警！”老爺子也跟著喊了一句。
    “他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全家老大出聲，他氣得夠嗆，“必須報警！”
    “老大！你要是報警，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沒有就沒有！”
    “老大，爸求你了，報警你弟弟這輩子都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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