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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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越說越起勁,手也比劃起來,像是正顛著大勺,臉上帶著股子得意勁兒:
    “還有醋溜白菜,看著簡單,講究火候呢!白菜幫切菱形塊,先用熱油爆香蒜末,
    大火快炒,讓每片白菜都裹上油亮的光澤。臨出鍋時潑一勺陳醋,‘滋啦’一聲響,
    酸香味能飄出半條胡同!吃起來脆生生的,酸中帶甜,甜裏藏鮮,
    配米飯能多扒拉兩碗,絕了!”
    說到這兒,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投入,唾沫星子都快濺出來了,
    又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其實…… 家常便飯,談不上什麽拿手不拿手的,瞎做唄。”
    風卷著楊花撲過來,像雪片子似的,李秀娟慌忙用袖子擋臉,
    何雨柱手快,扯下自己脖子上的藍布巾遞過去。
    布巾上還帶著灶台的煙火氣,李秀娟卻不嫌棄,
    她捏著邊角輕聲問:“何師傅今年… 三十了?”
    “虛歲三十一!” 他答得飛快,像怕人搶似的,
    “你呢?看著比我小好多歲,跟個小姑娘似的。”
    “我二十三,在紡織廠擋車。”
    李秀娟把布巾往臉上搭了搭,遮住半張臉,露出倆亮晶晶的眼睛,
    “我娘總念叨,說找對象得找個會疼人的,還得手腳勤快,
    不能是那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兒。”
    她忽然抬頭,眼裏閃著光,“何師傅平時除了做飯,還有啥喜好不?”
    何雨柱被問得愣了下,手不自覺摸向衣兜 —— 那裏有他妹塞給他的水果糖,硬邦邦的。
    風卷著楊花又撲過來,他側身擋在李秀娟前頭,藍布衫下擺被吹得鼓起來像麵小旗,
    護住她不讓楊花沾著臉。
    “喜好?” 他撓撓後腦勺笑了,笑得有點憨,
    “除了琢磨菜譜,就愛跑胡同裏的棋攤瞅著別人下棋。有時候看人輸急眼兒了,
    爭得臉紅脖子粗,我還能給打個圓場呢,勸兩句就消停了。”
    李秀娟捂著嘴笑,布巾邊角在風裏輕輕晃,像隻白蝴蝶:“何師傅倒實在,
    不玩那些虛的。我媽總說,會做飯的男人心細,疼人。”
    她往湖麵瞟了眼,畫舫正慢悠悠劃過瓊島,“我平時歇班愛來這兒瞅著別人劃船,
    就是總湊不齊伴兒,一個人瞅著也沒多大意思。”
    “這有啥難的?” 何雨柱忽然提高聲調,又趕緊壓低了,怕周圍人聽見,
    “我每周都有歇班,要是不嫌棄……”
    話沒說完,就見李秀娟把布巾往他手裏塞,指尖蹭過他掌心,
    像落了點楊花似的癢,麻酥酥的。
    她轉身往白塔方向走,辮梢係著的紅繩在風裏跳,像團小火苗,
    “下周還是這個點,我在漪瀾堂門口等您。可別遲到了啊!”
    何雨柱捏著還帶著淡淡皂角香的布巾,看著她背影被晨光染成金紅色,
    忽然想起以往的經曆來 —— 原來心裏頭甜滋滋的滋味,比冰糖還烈,還讓人舒坦。
    他快追兩步,跟李秀娟並肩走著,腳步都輕快了:
    “你家住的遠不,要我送你嗎?這大清早的,路上人雜。”
    “不遠。” 李秀娟拽著一根辮子把玩,辮梢在手指上繞著圈,
    “就在東四胡同那兒,沒多遠,幾步路就到了。”
    “欸!”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的又問,眼睛瞪得溜圓,
    “你們院裏是不有個叫許大茂的,也在軋鋼廠上班?戴個眼鏡,看著人模狗樣的。”
    “沒錯兒。” 何雨柱被問的又是一愣,眉頭皺了起來,
    “你咋會認識他的?那家夥可不是啥好東西!”
    “那就是了。” 李秀娟點著頭的道,語氣裏帶了點不屑,
    “那人上周三那天堵在我們廠門口,說您跟寡婦不清不楚,滿嘴胡唚;”
    李秀娟數著手指頭,一條一條地說,
    “周五又來,說您三天兩頭打架,還說您就是個切菜的雜役,沒多大本事。”
    她忽然笑出聲,帶著點嘲諷:“他說您偷食堂東西時,我就知道這人不靠譜 ——
    我十六歲進車間,什麽樣的人能打交道,什麽樣的是攪屎棍,
    心裏還是有數的,門兒清!”
    何雨柱的臉漲得通紅,像煮熟的蝦子,正想辯解,
    卻被她按住胳膊,那手軟軟的,帶著點溫乎氣。
    “那天他跟我叨叨時,我就琢磨,” 李秀娟的目光落在湖麵上泛著漣漪的水波,輕輕說道,
    “一個大男人,背後嚼舌根編排街坊,八成是自己心裏齷齪,見不得別人好。再說了 ——”
    她轉頭看他,眼裏閃著光,亮閃閃的,“能讓這種人記恨的,多半是個好人。”
    何雨柱的心猛地一跳,像揣了隻撲騰的麻雀,撲通撲通的,快跳出嗓子眼了。
    “何師傅,” 李秀娟把辮子往身後一甩,動作利利索索的,
    “我覺得您是個實在人,靠得住。”
    臨走時,李秀娟忽然想起什麽,又回頭叮囑,語氣挺認真:“對了,
    那許大茂可不算個好人,滿肚子壞水,您往後跟他打交道的小心著點,別讓他算計了。”
    何雨柱望著她輕快走遠的背影,手裏的蘋果還帶著微涼的潮氣,
    忽然覺得這春風裏都裹著點甜絲絲的味道,比那糖火燒還甜,還讓人心裏敞亮。
    日頭高過屋頂那會兒,易中海打穿堂門鑽進中院。
    院裏薛小鳳剛把漿洗好的的確良襯衫晾在鐵絲上,藍底碎花的料子讓風掀得撲棱棱響,
    袖口還沾著被服廠特有的藍靛漬。
    棒梗正蹲在石榴樹下擦自家那輛被保養的很好的自行車,身後石桌上放著個帆布書包,
    紅漆印的 “好好學習” 四個字倒還鮮亮。
    賈晨帶著倆妹妹小當和槐花,蜷在門廊的竹椅上,
    手裏捏著水果糖紙折的小船,咯咯笑得跟簷角的風鈴似的。
    易中海瞅著這光景,心裏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 是該歡喜孩子們過得安生呢,
    還是該難受骨肉就在跟前卻不能相認?正犯嘀咕的工夫,腳底下跟長了眼似的,
    不知不覺就挪到了棒梗跟前。
    棒梗耳朵尖,猛地抬起頭,瞧見是易中海,舉著沾了機油的抹布噌地站起來,
    咧嘴笑道:“一大爺!您老這悄默聲兒的,跟貓似的站我跟前,嚇我一跳!”
    自從賈張氏母子沒了後,易中海兩口子這幾年對賈家幾個孩子照拂得很,
    棒梗對他自然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