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開會討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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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晃一周過去了,春風裏那股子紮人的寒意,總算跟著日子慢慢散了不少。
    要是往常,這傍晚的四合院早該飄著飯菜香,孩子追著大人跑,煙火氣能裹著整個院子。
    可今兒不一樣 —— 中院那棵老槐樹下,長條木桌又支棱起來了。
    三大爺閻埠貴揣著他那本磨了邊的小本本,早早就占了桌邊最亮堂的位置,
    筆尖在紙上無意識地劃著圈兒,眼睛卻跟粘了膠似的,不住往院裏人群那頭瞟,
    嘴裏還小聲嘀咕:“瞧瞧這陣仗,許家今兒指定得有熱鬧看。”
    今兒來的不光是院裏老少爺們,還有從西花市特意趕過來的許大茂他爹許伍德。
    這位前門電影院的老放映員,最近幾天往這兒跑得比往常可勤快多了,
    可那張本來就長的臉,愣是越拉越長,跟掛了霜的驢臉似的,耷拉得都快到胸口了。
    他旁邊坐著媳婦葉秋玲,這會兒正拿手帕摁著眼睛,時不時抽搭兩下,
    瞅著身旁兒子許大茂的眼神,滿是心疼,嘴裏還碎碎念:
    “我的兒啊,怎麽就落得這地步了呢。”
    許大茂裹著件厚棉服,領子立得老高,臉卻白得像張漂過的紙。
    才剛聽一大爺說兩句,就 “咳、咳、咳” 地彎下腰,
    劇烈的咳嗽讓他肩膀抽得跟台漏了氣的風箱似的,
    每一聲都帶著顫音,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旁邊的婁曉娥趕緊遞過手帕,指尖一碰到他冰涼的手,心 “咯噔” 一下又沉了沉 ——
    那雙手抖得連帕子都攥不住,更別說像從前那樣,穩穩騎著自行車下鄉放電影了。
    她悄悄攏了攏衣襟,把微微隆起的小腹遮得嚴實些,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意:
    就這麽個病秧子,往後還怎麽跑出去鬼混,還怎麽跟她蹬鼻子上臉?
    “事兒呢就是這麽個事兒。”
    一大爺易中海清了清嗓子,聲音透著股子威嚴,目光先落到許伍德身上,
    “老許,大茂這情況你也清楚 —— 軋鋼廠那邊放話了,
    放映員的活兒他肯定幹不了了,必須辦病退。
    現在最要緊的,是他跟曉娥往後的生計,得有個章程,總不能讓娘倆餓著肚子吧?”
    許伍德還沒開口,許大茂他媽先抹了把眼淚,帶著哭腔說:“老易啊,
    不是我們老兩口不省心!大茂這一病退,每月就那點退休金,夠幹啥的?
    曉娥就是想找活兒,可她那成分……”
    她話沒說完,就被許伍德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倆窟窿。
    可這話實在不是時候,院裏頓時響起幾聲低低的議論 ——
    誰不知道婁曉娥的成份是受了她爹牽連?許家這會兒提這個,分明是想甩鍋!
    婁曉娥攥著衣角,指節都泛了白,聲音輕輕的,卻字字清晰:“爸,媽,
    我知道成分是道坎兒,所以也沒指望找啥正經工作。隻是大茂住院那幾天,
    所有花銷都是我跟院裏街坊借的,這筆錢,總得有個人還吧?”
    她抬眼看向許伍德,眼神裏帶著股子倔強,
    “您是家裏長輩,這賬,理應由您來清,沒道理讓我一個孕婦扛著,您說是不是這理兒?”
    “這話在理!”
    二大爺劉海中 “啪” 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搪瓷缸都晃了晃,裏麵的茶水濺出幾滴,
    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直瞅著許伍德,那股子憋了許久的火氣總算找著了出口,
    “老許,你別在這兒裝糊塗!當初大茂接你班的時候,你拍著胸脯跟大夥說,
    要讓他好好過日子,現在他出了事,你倒想躲?曉娥一個孕婦,挺著肚子滿院子借錢,
    你當爹的不出頭誰出頭?再說了,你在前門電影院當放映員,工資比一般人高不少,
    還這點錢怎麽就不寬裕了?我看你就是不想管!你丫不挺能哏嗎?這會兒咋蔫了?”
    這話裏的針對勁兒,院裏人都門兒清 —— 前些年許大茂仗著自己是軋鋼廠放映員,
    沒少擠兌想托關係弄電影票的劉海中,許伍德也沒少護著兒子,
    劉海中早憋了一肚子氣,今兒正好借機會發作。
    許伍德臉漲得跟豬肝似的,指著劉海中就嚷嚷:“老劉,這是我們許家的家事,
    跟你有啥關係?你少在這兒煽風點火,鹹吃蘿卜淡操心!”
    “怎麽沒關係?”
    劉清儒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身子往前探了探,語氣不大不小,卻字字都能傳到人耳朵裏,
    “大茂住院那陣兒,婁曉娥滿院子跑著借錢,我們大夥可都多少出了點,你當看不見呐?
    許叔您作為長輩,本就該擔著這份責任,怎麽能說出‘沒關係’的話來?這也太不地道了!”
    秦淮茹也跟著點頭,伸手摸了摸懷裏小閨女的頭,小閨女眨巴著大眼睛瞅著院裏的熱鬧,
    秦淮茹語氣軟和卻帶著力道:“曉娥這懷的是你們許家的根兒,許大爺您可得想明白。
    現在不幫襯著,將來孩子生下來,難道讓孩子跟著受苦?
    再說大茂平日在院裏的所作所為,大夥都看在眼裏,這會兒他落了難,
    曉娥沒撒手不管就不錯了,許家怎麽還能讓曉娥受這委屈?
    傳出去,街坊鄰居不得戳許家脊梁骨?”
    陶小蝶也趕緊湊過來幫腔,嗓門亮堂得很,恨不得讓半條街都聽見:“就是!
    您家大茂在咱這院兒裏,今兒跟這個吵,明天跟那個鬧,
    沒事就背地裏嘀咕這個嘀咕那個,嘴碎得跟個老娘們似的!三天兩頭不著家,
    擱外麵鬼混,啥時候顧過家?現在他都成這樣了,曉娥要個保障,
    想把西廂房轉到自己名下,這不是應該的嗎?她懷著孩子,萬一將來有個好歹,
    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那像話嗎?許家總不能這麽沒良心吧,這事兒辦得不地道!”
    這話一出,院裏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是啊,西廂房本來就是給大茂當婚房的,
    現在曉娥懷著許家的孩子,轉到她名下怎麽了?合情合理!”
    “許大爺要是連這點擔當都沒有,那也太說不過去了,以後別在外麵抬頭做人了!”
    “曉娥多不容易啊,成分不好找不到工作,還得照顧病秧子似的許大茂,
    許家再不負責,就真沒人情味了!”
    許大茂他媽急得直跳腳,指著院裏人就喊:“你們這是幹啥?
    合起夥來欺負我們老兩口是吧?那西廂房是許家的祖產,
    憑啥轉到她婁曉娥名下?沒門兒!門兒都沒有!”
    她這話剛落,院裏就響起一陣更響的議論聲,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祖產也得看給誰!” 劉海中又接了話,眼神裏滿是不屑,
    “大茂要是有本事,別惹事生非落得這副模樣;武德你也是個大老爺們兒,要是有擔當,
    別讓兒媳懷著孕還得操心借錢的事。現在大夥都在這兒,今兒這事就得說道說道,
    不能讓曉娥受了委屈,咱四合院不能沒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