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年三十的熱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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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大年三十這天,太陽掛在灰蒙蒙的天上,像個沒燒透的煤球,
勉強灑下點光,卻驅不散四合院裏的寒氣。
牆根下的積雪還沒化透,踩上去咯吱作響;
遠處時不時傳來“劈裏啪啦”的零星炮仗聲,給冷清的街道添了點年氣。
可臨時搭起的三個相連的帆布大棚裏,卻蒸騰著暖融融的熱氣,
吵吵嚷嚷的聲響把寒冬都撞得晃了晃。
這幾個棚子是這幾天院裏的小夥子們在一大爺易中海和二大爺劉海中的監督下搭起來的。
碗口粗的木柱子架起龍骨,蒙著從工廠借來的舊帆布,邊角用磨盤和青磚壓實,
風一吹隻輕輕鼓蕩,倒比許多正經屋子還嚴實些。
每個棚子裏都壘了土灶台,還擺著個燒得通紅的鐵爐子,
爐蓋“呼呼”冒著熱氣,把棚內的溫度烘得足足的。
棚頂拉著從各家湊來的電線,垂著幾個昏黃的電燈泡——雖說光亮有限,
卻把每個人臉上的笑意都照得清清楚楚。
為了這頓上百人的年夜飯,全院人真真是下了血本,
各家湊的錢票堆在閆埠貴的木匣子裏,沉甸甸的,比啥都暖心。
易中海背著手在三個棚子間來回踱步,藍布棉襖的領口磨得發亮,
眼角的皺紋裏都帶著股踏實勁兒。
他時不時停在火爐旁的桌子邊,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
“老劉,東邊棚子的爐子再添塊煤,別讓溫度降下來,凍著孩子們可不成!
老閆,賬可得算計仔細嘍,別到關鍵時候缺東少西的。”
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誰有拿不定的主意,都先往他跟前湊。
路過放食材的角落時,他彎腰瞥了眼碼得整整齊齊的魚盆——
十條肥碩的鯉魚和帶魚養在清水裏,時不時擺擺尾巴,
那是特意托水產公司的老熟人換來的,準備開席時每桌擺一條,撐足了場麵。
他滿意地點點頭,剛要轉身,見薛小鳳家的小槐花攥著塊糖跑過來,
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慢點跑,別摔著!”
“都動起來!別磨磨蹭蹭的,跟沒吃飯似的!”
劉海中的大嗓門突然炸響,他叉著腰站在棚子中央,洗得發白的勞動布夾克領口敞著,
露出裏麵打了補丁的秋衣,腦袋還微微揚著,那“二大爺”的派頭擺得足足的。
“棒梗、敬國!你倆小子跑快點,趕緊把水缸都打滿嘮,別到用的時候瞎忙活!
光天、光福,還有解成、解放!你們幾個劈柴劈好了沒?別光顧著蹲牆角抽煙侃大山!”
說罷,他邁著八字步踱到灶台邊,看著何雨柱炒糖色,故意清了清嗓子:
“柱子,我跟你說,當年我在食堂當過臨時監工,那大廚炒紅燒肉,
冰糖必須熬到起小泡、泛琥珀色,你這火候可得掌握好了,別砸了咱院的招牌!”
何雨柱正拿著大鐵鏟攪動鍋裏的冰糖,聞言頭一抬,斜睨了他一眼,嗓門比劉海中還亮:
“二大爺,您就擎好吧!論炒菜,我何雨柱除了我師父,還沒服過誰呢!”
說著,他衝旁邊幫忙遞調料的閆解娣喊:“解娣!醬油遞過來!
動作麻利點,別耽誤我下鍋!”
又扭頭對著切菜的幾個女人喊:“白菜再切細點!
燉肉的時候才能吸飽湯汁,吃著才夠味!”
話音剛落,他瞥見棒梗和劉敬國抬著水桶進來,又補了句:
“倆小子把水倒灶台邊的大缸裏,慢著點,別灑地上滑著人!”
那股大廚的架勢,引得棚子裏的人都跟著應和:
“柱子這話在理!”
“就等著吃你做的肉了!”
棒梗和劉敬國剛把水桶放下,就看見幾個半大孩子舉著摔炮跑過棚子門口,
“啪”的一聲,摔炮在雪地裏炸開,嚇得二大媽手裏的白菜葉都掉在了地上。
棒梗立刻來了精神,拽著劉敬國的胳膊就往外跑:“敬國哥,
咱倆也去玩摔炮吧!可有意思了!”
劉敬國猶豫了一下,撓撓頭:“二大爺讓咱打水呢,要是跑了,回頭準得挨罵。”
“怕啥!打完這桶再去,這老些人呢,他哪能瞅得見!”
兩個孩子又扛著空桶衝了出去,跑過棚子出口時,還伸手摸了摸掛在那裏的一千響掛鞭,
眼裏滿是期待,恨不能立刻就點著。
不一會兒,棚子外就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和此起彼伏的摔炮聲,
冷冽的空氣裏都飄著股孩子氣的熱鬧。
閆埠貴坐在中間棚子的角落,麵前擺著個掉漆的木匣子,手裏捏著支鉛筆和個小本子。
他戴著副斷了腿用繩子綁著的老花鏡,時不時往上推推,嘴裏念念有詞:
“豬肉二十斤,鯉魚五條,帶魚五條,麵粉八十斤,雞蛋三十個……哦對,
還有一千響的鞭炮,二踢腳幾個來著?”
有人來領食材,他都要先核對本子,再用秤稱得絲毫不差,
連掉在案板上的一小塊肉都要撿起來放回盆裏,那模樣,像是在看管什麽稀世珍寶。
“老閆,醬油再領半斤!”二大媽在遠處喊。
閆埠貴立刻應道:“記上了!回頭統一算賬,少一分都不成啊您呐!”
棚子另一頭,二大媽、三大媽帶著幾個婦女圍著兩個大菜盆擇菜,
手裏忙活著,嘴裏也沒閑著。
三大媽捏著根韭菜,把黃葉掐掉,擠眉弄眼地對二大媽說:
“你家老劉今天可真夠威風的,嗓門比炮仗還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總指揮呢!”
二大媽笑著拍了她一下:“他呀,就這點能耐!也就這會兒能擺擺譜。
倒是你家老閆,今天沒那麽摳搜了,上次我借他一把鹽,
他記了好幾個月,見天跟我念叨!”
旁邊一個年輕媳婦接話:“我家那口子昨天還說,要是天天能吃上傻柱做的紅燒肉,
讓他幹啥都願意,哪怕天天劈柴呢!”
另一個婦女立刻打趣:“那你可得讓你家漢子多幫傻柱燒燒火,嘴甜著點,
說不定傻柱一高興,能多給你盛一勺肉!”
這時,蹲在最邊上擇芹菜的王嬸突然湊過來,拍了拍年輕媳婦的後背,
擠著眼笑道:“要說嘴甜,誰能比得上你家那口子?我聽我們家當家的說,
他在廠裏總是上趕著誇傻柱‘柱哥你炒菜的手藝,比我丈母娘做的還香’,
把傻柱給樂的,當場就給了他一腳!”
年輕媳婦臉一紅,拿起一根白菜葉就往王嬸身上拍:
“王嬸您別瞎編排人!我家那口子就是實誠!”
王嬸笑著躲過去:“實誠?我看是精著呢!知道哄好了大廚,全家都有口福!
不像我家那死老頭子,每回都跟傻柱抬杠,結果他打飯的飯盒一直裝不滿!
你丫不挺能哏嗎?到了吃飯的時候就蔫了!”
這話一出,滿屋子的婦女都笑得前仰後合,有的手裏的菜都掉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