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五號，正月廿七。
    這天正好趕上了周末，江執和甄歆早早起了床。
    今天他們兩個沒有心思繼續躺在床上膩乎。
    因為今天左長纓的離開的日子，早早起床就是要去看媽媽。
    不知道為什麽，出發之前二人先把家裏好好收拾了一遍。
    好像就是想為自己找點事幹吧！
    吃過早飯，二人為對方選上一身素色衣服。
    甄歆在鏡子前認真的檢查一番，生怕自己的狀態會有一點不好。
    甄歆不會化妝，好在這個場合也不適合化妝。
    女孩還是想讓自己的形象好一點，有點像第一次見婆婆的感覺。
    江執看著女孩重視的樣子，心中暖暖的。
    媽媽真的在世，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看著兒媳婦為了見她這樣用心，一定會開心的。
    二人下樓先去在花店買了祭拜用的鮮花，然後驅車開向墓地。
    路上江執的表情不自覺的有些嚴肅。
    一邊開車一邊回憶著跟媽媽的相處，其實那時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現在依舊還清晰的隻是媽媽那張愛笑的臉，即使在最後病情那麽嚴重的情況下。
    仍然在努力衝著自己笑。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左長纓的笑容是江執痛苦的解藥，但是每次想起來都會想哭。
    現在不用了，現在他的解藥正坐在副駕駛捧著花束。
    即使媽媽不在，江執現在也沒那麽難過了，有甄歆陪伴的生活，他很滿足。
    甄歆告訴江執，媽媽一定不想看著他難過，所以要開心一點。
    江執相信女孩的話，也相信媽媽一定在天上看著自己。
    她一定希望自己開心。
    媽媽雖然離開了，好像又從未離開。
    自那天之後，她似乎無處不在。
    副駕駛的女孩看著江執嚴肅的臉，開口道：“這是我第一次去見看媽媽，好像還有點緊張……”
    女孩的話把江執逗笑，“之前不是在家裏見過嘛！”
    甄歆認真的搖搖頭，“那不一樣的……那是照片。”
    “不用緊張，沒什麽不一樣的。
    就是……這次媽媽會直接跟著你回家，然後天天給你托夢，幫她兒子收拾兒媳婦。
    讓你成為受氣的小媳婦。”
    江執故意用恐嚇的語氣嚇唬著甄歆。
    甄歆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笑著說道：“才不會呢！”
    “你還不信，媽媽第一次見你，喜歡你肯定跟著你走。”
    甄歆搖搖頭說道：“我沒說這個，我說的是媽媽才不會幫你呢！
    媽媽最喜歡我了，我小時候她就喜歡我。
    肯定是幫我收拾你，讓你每天就隻知道欺負我。”
    江執神色一凜，甄歆的話讓他莫名有種真實感。
    怎麽感覺媽媽確實會幫她呢！
    “我可是媽媽親生的，她……她當然是幫我了，而且自古以來就是婆媳不和。”
    甄歆低頭看了一眼懷裏捧著的花，這是一會要送媽媽的，有些傲嬌的說道：“你不要在這挑撥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我倆才不會不和呢！”
    ……
    二人一路鬥嘴，好像也沒有了祭拜之前壓抑的氣氛。
    車子開到墓地停下，剛一下車，江執就看到了兩輛熟悉的車。
    一輛是江遠舟的，另外一輛是舅舅萬家恩的。
    “他們到了，我們快點吧！”
    “嗯。”
    甄歆牽著江執的手跟在他身邊，繞了幾個彎之後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塊石碑前。
    江遠舟和唐慧雯並肩站在後麵，萬家恩蹲在前麵。
    正擺放著祭拜用的鮮花，水果和……烤地瓜。
    萬家恩擺放好東西之後，開始說話，語氣完全就像是平常聊天一樣。
    “姐啊！小雲今天沒來，她想來但是我沒讓，她現在不太方便，我估計你也不能讓。
    我也害怕你罵我，所以就讓她在家等著了。
    等再過幾個月，你的大侄女出生，等到那時候我們一家三口再來看你。”
    江執聽到了舅舅的話，站在原地沒有立馬走過去。
    這是她們姐弟之間情誼，自己去過怕是會打擾到他們，等著舅舅把話說完。
    萬家恩又給左長纓講了一些這一年公司的變化，然後用毛巾擦拭一遍墓碑才緩緩起身。
    江遠舟看著石碑上的照片沒說話，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唐慧雯上前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冰涼的石碑。
    臉上似乎有一絲失神，“這麽久才來看你，可不許怪我啊！之前我也沒臉見你。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就算咱倆見麵，也是你欠我的。”
    唐慧雯說著說著，腦海中浮現出當年那個女流氓的樣子，笑了出來。
    江執不太明白唐慧雯的話，轉頭跟甄歆對視一眼。
    在對方眼中看到的同樣是迷茫，唐姨跟媽媽的關係很好麽？
    江執對此一無所知，唐姨從來沒跟他說過。
    唐慧雯起身，江遠舟還是沒說話，麵對左長纓他有些心虛。
    他跟別人不一樣，他是左長纓最親近的人，也是江執父親，卻沒有跟江執搞好關係。
    這讓他覺得自己愧對左長纓。
    江執見三人都不說話，帶著甄歆走了過去。
    江遠舟看到二人到來嘴角微微上揚，主動開口道：“你們來了啊！”
    “嗯，”江執點頭應道，“你們是什麽時候來的？”
    “也是剛到，我們離得近一些。”
    甄歆跟三人一一打招呼，隨後把手裏捧著的花放到石碑前。
    江執看出女孩的緊張，蹲下身給媽媽再次介紹甄歆的身份。
    “媽，這是你兒媳婦甄歆，她兩歲的時候你見過她，是你早就給我找好的老婆，你還記得吧！”
    女孩被江執直接這樣介紹還覺得有些緊張，轉頭看向江遠舟。
    後者看著甄歆微笑著點頭，對江執的話沒有異議。
    這個兒媳婦他認可的很，畢竟都是因為她，自己才能有機會改善跟江執之間的關係。
    甄歆也輕輕點頭，轉身像江執一樣蹲下，學著唐慧雯的動作。
    伸手摸了摸石碑，想了想開口道：“媽媽，我和江執在一起會好好的，您……您就放心吧！”
    江執側目看著甄歆，對敢於在眾人麵前喊出媽媽的女孩表示震驚的同時，還有一絲欣喜。
    她這是向所有人宣告了自己的身份了啊！
    二人跟左長纓想起什麽就說什麽，說說學業，說說生活，說說未來……
    江遠舟幾人站在身後一起聽著二人的匯報，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江執覺得自己現在真的不一樣了，過去每次來到這裏都會痛苦一次。
    但是這次沒有，這次隻是在懷念那個愛笑的媽媽而已。
    二人站直身體，目光注視石碑上的名字和照片。
    江遠舟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有話想說，向前一步，跟二人站的一齊。
    甄歆見狀懂事的後退一步，唐慧雯笑著挽住女孩的手臂。
    父子二人很少會這樣一起並肩站著，而這一幕似乎也是一家三口少有的團聚。
    唐慧雯似乎知道二人單獨有話對左長纓說，拉著甄歆和萬家恩先行離開。
    左長纓的碑前隻剩下父子二人。
    “我……對不起你媽媽，這麽多年，都沒有照顧好你。”沉默了一會，江遠舟語氣低沉的說道。
    聽著江遠舟這樣說，江執愣了一下，然後突然釋懷的笑了。
    搖搖頭說道：“誰要你照顧？……你會麽？”
    聽到兒子這樣說，男人也笑了出來，隨後點點頭，“確實，我跟你媽媽比太差了，她什麽都會，我什麽都不太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