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乾披著外衣，手裏拿著一本兵書，端坐在正廳。
    見雲華來了，他便把書扣在桌上，靜靜的看著。
    “給老爺請安，老爺金安。”
    “起來吧。你是想找我說些什麽？如果是想給尤氏求情，那你最好現在就回去。”
    雲華站起身，鏗鏘有力的道。
    “老爺，奴婢這兒有一些關於夫人的事情，想要單獨跟老爺講。”
    看著雲華堅定的眼神，蕭北乾同意了。
    “既如此便跟我去書房吧。”
    蕭北乾往前走，雲華就默默跟在身後。
    其實她現在還有時間反悔，大不了就是受老爺一頓責罰。
    但她並沒有退縮。
    既然答應過小姐的事，自然是要做到的。況且這是她和夫人之間恩怨，總該做個了斷。
    書房的隔音效果非常好，蕭北乾清退了所有下人，隻留下了暗處的蕭四。
    “想說什麽就說吧，現在沒人會聽到我們的對話。”
    雲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跪倒在地，給蕭北乾深深的磕了三個響頭。
    這才開口。
    “老爺，相信您也知道，我是夫人的貼身丫頭，這麽多年我對夫人忠心耿耿，不曾有一絲懈怠。可夫人似乎並沒有把我當成親信，隨意利用我的外甥女，差點讓她一命嗚呼。
    幸得您和蕭茵小姐出手，那孩子這才撿回一條命。如今我也看透了夫人的涼薄，想把夫人這些年讓我做的醜事全都供認出來，也算是給自己贖罪。”
    蕭北乾皺著眉似乎是在沉思。
    雖然雲華的這一番話說的十分真摯，但他卻也隻能信一半。
    “把她的醜事抖出來對你並沒有好處，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相信什麽迷途知返，我隻知道，人最在乎的隻有利益。”
    雲華自嘲的笑了一聲。
    “果然什麽都瞞不住老爺。奴婢其實有一個心願，已經被蕭茵小姐達成了，所以奴婢甘願把這些秘密講出來。”
    “心願？”
    “蕭茵小姐身邊有一暗衛，名蕭十六。他與我外甥女玉屏情投意合，我已請小姐賜婚，成全他們二人。我一生都沒有成親，也沒有子嗣，這孩子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了。我希望日後若這孩子能安穩的度過一生。”
    有了這一番解釋，蕭北乾對她的信任程度增加了兩分。
    “好，我相信你。尤氏都做過哪些事？你一一亮出來吧。”
    “是，老爺。”
    雲華從自己二十歲第一次跟著尤念慈進蕭府開始講起，把這期間尤念慈做的濫殺無辜，以及危害蕭府的事通通抖了出來。
    聽得蕭北乾眉頭緊皺。
    這裏麵的有些事他是知道的，但她沒想到自己不知道的事竟然還有這麽多。
    尤家原來從十幾年前就開始販賣私鹽了，自己居然是這兩年才看出端倪的。
    而且他向來知道尤家借著自己的勢力大斂財，卻沒想到他們竟然還吞並土地。
    有的縣城甚至一半以上的土地都被尤家奪走，百姓隻能被迫給他們當佃農。
    而這樣的縣城，竟然就有三個之多！
    甘州大大小小的縣城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個，他們的勢力可真不小啊！
    而且不光是尤家如此，就連尤念慈本人也十分惡毒。
    以前自己不怎麽回家，府裏的人都是讓她去管的。
    這些年來，她隨意亂殺的下人就有幾十人。
    平均一兩個月就會有一個無辜的下人被她折磨致死，這是如此的惡毒！
    下人也是人啊，她把人命當成什麽了？！
    蕭北乾聽得青筋暴起，好幾次都忍不住捶響桌子。
    即便雲華都是挑重要的講，可這些也足足講了有一個時辰之多。
    這些東西又多又複雜，蕭北乾不得已拿出紙筆來記，草紙都用了幾十張。
    “老爺，除了這些事，奴婢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老爺。”
    “說吧。”
    蕭北乾已經聽的麻木了，他覺得現在無論在說什麽炸裂的事，自己都不會有情緒波動了。
    但他還是錯估了自己。
    “老爺，其實這次中毒事件，夫人一開始的目標並不是我的外甥女。我也是現在才捋清楚，原來夫人的目標一直都是大少爺一家。”
    聽到她提起大兒子，蕭北乾心頭一緊。
    “你怎麽敢肯定？”
    雲華無奈苦笑。
    “老爺，其實夫人早就知道您的真實身份了，其實您根本不姓蕭，而姓南宮，是當今皇帝的親兄長。”
    蕭北乾吐了口濁氣，自己的身份隱藏的不算好，尤家家大業大，這麽多年，應該早查出來了。
    隻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並沒有戳破罷了。
    “不錯，我正是當年被認定為謀反的前太子，南宮北乾。她能猜出我身份，並不令人意外。所以呢？你到底為什麽如此肯定她是針對廣元他們一家？”
    “其實早在十多年前，夫人就有了大少爺的消息。原本大少爺早就該被接回家裏，是夫人出手阻攔，這才導致大少爺一直流落民間。而這一切，皆是因為夫人不想把二少爺的繼承權拱手讓人，這才如此。
    自從大少爺意外被尋回後，夫人表麵和和氣氣，實際上對大少爺一家恨之入骨。她曾跟我說過，如果是尋常人家便罷了，但如今蕭府的繼承權，關乎到日後誰能當上皇帝。就算她再大度，也是絕對容不下大少爺一家的。”
    聽完這些話，蕭北乾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
    十多年前就已經有了大兒子的消息？
    那時候廣元應該已經有十歲了吧。
    蕭亦塵五六歲左右。
    十歲的廣元在雷家受苦受難，而他卻把蕭亦塵帶在身邊，精心撫養。
    現在告訴他，原本孩子早在那個時候就可以回來不用再受苦楚的。
    哈哈，她尤念慈可真行！
    念慈，念慈。
    她到底念的是慈，還是惡！
    蕭北乾忍不住攥緊拳頭，將骨頭捏的哢哢響。
    休妻還是太便宜她了，這樣一個罪孽深重的人，當是送進地獄，讓閻王爺好好審判才行。
    當過太子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麽純善之輩。
    隻是蕭北乾心裏一直有一個準則，他一直在用這個準則約束自己。
    但很明顯，尤念慈的惡，已經超出了這個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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