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丫走到城門口的時候，日頭已經西斜了。
    街道上很多賣包子的鋪子，吆喝聲此起彼伏，香味不斷竄進鼻子裏，饞的楚大丫肚子咕咕叫。
    其實她這幾天賣菜的錢並不是全都給了楚婆子，有幾次賣菜的時候楚婆子沒有盯著，她就偷偷的把換來的銅板藏進口袋裏。
    現在也攢了十幾個銅板了，多少可以買幾個包子充饑了。
    可楚大丫在包子攤前站了許久，手裏卻一直攥著銅板不舍的給。
    現在家裏的錢都被奶奶給了二叔，爹治腰的錢遙遙無期，她最好還是能省一點是一點。
    “咕咕咕……”
    盡管肚子再餓，她還是離開了鋪子跟前。
    要不要去藥鋪看看？
    楚大丫剛邁出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去了又有什麽用？自己身上就這十幾個銅板，別說給爹買治腰的藥了，就連很小的跌打損傷都不夠醫治的。
    楚大丫隻顧著惦記她爹，卻沒注意到自己的小腿還在滲著血。
    楚婆子剛才打她當真是用了全力了，以至於隔著衣服也把她的腿給打爛了。
    ……
    楚貴從床上爬下來之後，就再也爬不上去了。爹娘不來幫忙，弟弟也冷眼看他，他一個人拖著廢掉的下半身，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不過這些他都並不在意，他現在最擔心的還是大丫。
    已經過去很久了，天都快黑了，大丫還是沒回來。
    “爹，娘。這麽久了，你們也該消氣了。孩子還小，大晚上的不回家太危險了，你們能不能……”
    “她才不小！她都能將她嬸子推倒，還有什麽是她做不了的？我看她能耐著呢！”
    “但天馬上都要黑了，打丫一個女娃娃 ，一個人在外麵多危險。”
    “你要怕她有危險你就自己去找，你的閨女你不管誰管？”
    “可再怎麽說大丫也是你們孫女。”
    “我才沒她這樣的孫女，真是反了天了。老頭子，走，咱倆去老二家裏吃飯。”
    倆老人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看都不看地上的楚貴一眼。
    而且他倆去吃飯也壓根兒沒想著地上的楚貴，反正隻要楚大丫不在家，他們就壓根不會管這個殘廢。
    在他們的世界裏，兒子有用的時候可以當個寶，兒子沒用成個拖油瓶的時候，就不能拖累他們這對父母。
    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楚婆子走之前交代了一句。
    “灶台上有倆冷掉的饃饃，你想吃自己去拿。”
    可她忘了，灶台那麽高，下半身不能動的大兒子，想要去熱飯，得是個多麽艱難的事。
    楚貴就這樣看著爹娘頭也不回的走掉了，心更是涼了半截。
    原以為爹娘是那種刀子嘴豆腐心的類型，就算嘴上再討厭他和大丫，多少也是有當長輩心的。可等到自己真的變成廢人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完全就是刀子嘴刀子心。
    “好，爹娘不找，我去找。我一定要把大丫找回來。”
    他拖著廢掉的下半身，爬到了廚房。從水缸裏舀起一瓢水，灌進嘴裏。又艱難的借著凳子，從灶台上拿下了那兩個饃饃，揣進了兜裏。
    他把腳上的鞋穿在了手上，艱難的拖著下半身往村子裏走。
    這時候正是村子裏吃飯的時間，大家閑來沒事兒都端著飯碗聚在一起聊天。
    楚貴艱難的拖著身子出現在他們麵前時，著實給他們嚇了一跳。
    “楚，楚貴啊。你咋這樣就出來了？”
    楚貴卻來不及解釋，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大丫的安全。
    “大山伯，見到我閨女大丫了嗎？”
    “沒見到。貴啊，吃飯了沒？我家剛做了稀飯，要不來我家吃點兒吧？”
    “謝謝大山伯，我就不吃了，大丫不回家，我擔心的吃不下。”
    眾人聞言開始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大丫這兩天是不是都去城裏賣菜？我好幾回都見她背著筐子往城裏走。”
    “是啊，現在像大丫這樣能幹的閨女不多了。像我家那小家夥，天天嚷著要買頭花，要吃糖糕，給她倆銅板，她當天就花光了。哎呦，這樣以後可怎麽找婆家呀？”
    “哈哈哈，你家閨女待遇比兒子都好，生在你家真是享福了。”
    “我家閨女嘴甜，他爹喜歡。”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但沒一個人知道大丫的行蹤。
    楚貴這才意識到，閨女可能不在村裏。
    不在村裏又能去哪兒呢？
    他爬著去了村頭。
    他在其中一戶人家門前停下，隨後身子往裏探。
    “海伯，在家嗎？”
    沒隔一會兒，屋子裏走出來了一個蓬頭垢麵的男人。
    “楚貴啊，你咋這樣就出來了？”
    “海伯，我來找我閨女，你今天看見她了嗎？”
    蓬頭垢麵的男人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猛的點。
    “看到了看到了，看到兩次呢。”
    “她去哪了？！”
    “上午看見她跟著她奶奶去賣菜，後來又看見一回，發現她是哭著往進城的方向跑的。都這個點兒了，她還沒回來嗎？哎呦，這路上可不太平，貴啊，趕緊找找去。”
    “謝謝海伯。”
    楚貴聞言就往二弟家裏爬去。
    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去不了城裏，再怎麽說大丫也是他侄女，也是因為他才被娘給打跑的，讓他去城裏找一找吧。
    等他爬到楚生家裏的時候，天都已經擦黑了。
    楚生吃完了飯，懶懶的坐在院子裏的凳子上，跟楚老頭聊天打屁，絲毫沒注意到院門口有個黑影爬了進來。
    直到楚貴拉了拉他的褲腿，他這才尖叫著蹦了起來。
    “什麽人？！啊！鬼！啊……原來是大哥啊，大哥，你咋這麽嚇人。”
    “二弟，你侄女今天下午去城裏一直沒回來，幫大哥去找找吧。”
    楚生一聽，一屁股又坐回了剛才的凳子上。
    “大哥，你也不看看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天都擦黑了，這個時間了你讓我去找她，我上哪兒給你找去？”
    楚貴見狀有些著急。
    “就是因為天快黑了，我才讓你去找的。夜裏壞人多，她一個女娃娃在外麵咋辦呀？”
    “大哥想找就自己去找唄，反正我困了，等會兒天黑了我就要去睡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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