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手上足足有半吊錢，但楚大丫一點也不敢亂花。
    她給楚貴買了上午吃的肉湯泡饃，自己卻隻買了一張一文錢的粗糧餅子。
    賣肉湯的攤販看她買了肉湯卻遲遲不喝，反而是去隔壁攤子買了又硬又難吃的餅子，不禁好奇的詢問。
    “小姑娘，那餅子又硬又拉嗓子，咋不吃咱家的肉湯呢？這肉湯泡饃可香了，我看你上午買了一碗，這會兒又買了一碗，還以為你是喜歡喝呢。”
    楚大丫笑著道。
    “這肉湯是買給我爹的，我爹生病了，現在住在濟世堂，我得給他買點好的補補。我是小孩子，胃口小，吃點東西墊墊就可以了。”
    “你這孩子，真是孝順，天快黑了，我這還剩了點湯，你把碗端過來，我再給你加點兒。”
    “這怎麽好意思。”
    “害，一點兒湯不值啥錢，今天不喝，明天就壞了。”
    “謝謝嬸嬸。”
    有了湯，拉嗓子的餅子也沒那麽難吃了。
    楚大丫三兩口就啃完了餅子，和賣肉湯的嬸子道了別，匆匆回到了濟世堂。
    ……
    雷茵今天把報名實驗小學的教師初篩了一遍。
    因為報名門檻設的不高，這算是讓她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物種的多樣性。
    她是跟霍昭一起審核的，報名表被分成了兩份，自己這邊一份，霍昭那邊一份。
    “林家俊，男，三十二歲，學曆水平……會讀三字經。不是？什麽叫會讀三字經？就這種水平，連默寫都做不到，怎麽好意思來應聘教師的？”
    “還有這份！更是過分。學曆水平是白丁，那不就是文盲嗎？並且一點特長都沒有，這也敢來報名？”
    “不行了！這也是個人才，學曆水平倒還不錯，是個童生，結果你猜怎麽著？這人五十四歲了，還給我備注說，每年必須給他三個月的時間備考秀才，不然絕對不會過來。不是大哥？整的是誰很稀罕你一樣！”
    雷茵看了一整天的招聘報名表，霍昭就聽她吐槽了一整天。
    “主要還是你定的門檻下限太低了，你看看，旁邊這一摞全是我挑出來的不行的，隻有手上這五份勉強合格。”
    雷茵懊惱的拍了下桌子，直接在上麵留下了一個掌印。
    “我主要想給普通人一個機會，你說萬一有那種讀書識字，卻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參加科考的人怎麽辦？我定的門檻太高，那他們就沒辦法過來應聘了呀。”
    霍昭把手裏的五份報名表整理平整，隨後拿出火折子，準備將其餘的幾十份全都燒毀。
    可他都還沒點起火，手裏的東西就被雷茵驚叫著搶走了。
    “不行不行！你的審核太嚴了，我得再看一遍，確認沒有遺漏再銷毀。”
    “你不用看了，這些人都是花架子，報名表上寫的好看，實際上不會有什麽好東西的。”
    “那我也要再看一遍，萬一是他們表述不清呢？普通人報名一次不容易，我們好歹給人家一次機會。”
    霍昭眉頭緊蹙，對雷茵的話不太認同。
    “我搞不明白你為什麽總是對那些黔首有憐憫之心。你要選的教師就隻有十五個名額，你那挑出來了二十份，我這五份，加起來就已經是二十五個人了，到最後終究是要剔除十個人。
    再多選幾個次品有什麽用？到最後不還是要被剔除？”
    雷茵一改剛才嬉皮笑臉的模樣，嚴肅的看著手裏的報名表。
    “霍昭，我對你的話非常不認同。就拿我手上的這份報名表舉例，秋家良，男，二十九歲。學曆白丁。”
    “這有什麽好說的？此人自幼讀書，結果科考失敗了一次就放棄了，往後再沒有他科考的記錄。這樣半途而廢的人，不宜做教書先生。”
    “什麽叫半途而廢？你到底有沒有仔細看他的報名信息？他是因為受傷了，腿瘸了，才不能科考的。人家這後麵說的很清楚啊。你是不是壓根就沒看到後麵？”
    霍昭看向雷茵手裏的報名表，上麵赫然寫著未曾可考的原因。
    剛才他看了前麵的信息，下意識就以為這人是半途而廢了，所以直接把報名表往旁邊一扔。
    “抱歉，是我沒看清楚。這份報名表給我吧，我把他放入二十五人當中。”
    “你就是太傲慢了，自以為是。”
    “對不起。”
    霍昭的道歉非常真誠，雷茵也並沒有再多糾結。
    “你知錯就好，快去給我倒杯水，我要繼續審核這些報名信息。”
    “好的，蕭大小姐。”
    雷茵翻著報名表，漫不經心的說。
    “其實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雷茵。”
    霍昭挑了挑眉。
    “為什麽？”
    “雷茵這個名字我用了兩輩子了，聽起來更順耳一些。”
    “嗯，那我以後叫你雷茵。”
    雷茵生氣的鼓起腮幫子，眼神凶狠。
    “就不能叫我茵茵嗎？我都已經認回蕭家了，你再叫我雷茵會很奇怪誒！”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麻煩。”
    “哼！”
    雷茵哼了一聲，繼續翻看起報名表。
    在她沒注意到的地方，冷麵少年的嘴角卻微微上翹。
    他在心裏默默琢磨著雷茵的話。
    嗬！
    該死的蕭茵！
    要求還真多。
    茵茵……茵茵……
    人很討厭，名字卻挺好聽的。
    最終經過雷茵的二次篩選，一共選出來了三十五人參加最後的選拔。
    這其中有五名都是女子。
    她們是雷茵最期待的人選。
    ……
    次日
    秋家良的妻子賣了一天雞蛋，回到家中發現，原本每日坐在院中編織竹籃的相公，不見了蹤影。
    她以為相公有事出去了，結果卻聽到屋子裏傳來鏗鏘有力的讀書聲。
    “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她家相公已經好久不碰書了，今天卻突然反常的重新開始溫習，難不成！
    “相公！你這是……”
    她的聲音都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秋家良看見妻子回來了，激動的就將她擁入懷中。
    “夫人，今天官府來了信，說我已經通過了初選，可以進入複試了。如果這次能選上，那夫人就再也不必為這個家庭操勞了。多謝夫人給了我這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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