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來的白貴聽到他們的話，眼神中滿是疲憊和無奈，嗬斥道：“你們還說！要不是你們倆，能鬧成這樣嗎？都給我閉嘴，以後別再惹事了！”
    劉婆子雙手叉腰，有些耷拉的眼睛瞪得滾圓，氣呼呼地衝著白貴大聲嚷嚷道：“夠了，白貴，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再說了。我要是再鬧，你又能拿我怎麽樣？還想打我嗎？你敢再打我，我可就要同你和離！”
    說完，她還微微揚起下巴，神情中帶著幾分傲嬌。
    往年，隻要她和白貴拌上嘴，隻要一拿出和離這招威脅，白貴縱使滿心無奈，最後也隻能軟下性子，賠著笑臉跟她道歉，說盡各種好話。
    在劉婆子心裏，這就是拿捏白貴的法寶，百試百靈。
    “別說和離，你再鬧一次，我就休了你！”白貴的雙眼緊緊盯著劉婆子，臉上的神情無比認真，一字一頓地說道。
    劉婆子原本還氣焰囂張，可看到白貴這副模樣，心裏“咯噔”一下，被嚇得不輕。
    她呆呆地望著白貴，竟一時間不敢再吭聲。以往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事事忍讓的丈夫，此刻仿佛變了個人。
    不僅打了她還說要休她，劉婆子總感覺白貴這話絕非玩笑，而是實實在在認真說出來的。
    “爹，你……”白山本來想替他娘好好說道幾句，平日裏他可沒少看著爹在娘麵前服軟，哪曾想今天爹居然說出這樣一番強硬的話。
    以前，他娘隻要一說和離，他爹立馬就像矮了三寸似的，態度瞬間軟化。可眼下，爹竟然毫不猶豫地說出要休妻這樣的狠話。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劉婆子一把拉住了。
    劉婆子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她偷偷看了白貴一眼，見白貴依然一臉嚴肅，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
    於是，她趕忙小聲說道：“先不說這些了，我們也去摘板栗吧，再不摘，板栗都要被別人摘完了。”
    說著，她拉著白山，腳步匆匆地朝著板栗林走去，生怕再晚一會兒，白貴又會說出什麽更讓她害怕的話來。
    一路上，劉婆子心裏七上八下的，腳步也有些沉重。她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向老實巴交、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丈夫，怎麽突然就變了性子。
    而白山被她娘拉著，心裏也是滿肚子的不痛快，可看著母親那緊張的模樣，又不好再多說什麽，隻能不情不願地跟著往板栗林去了。
    白老爺子和兒子們匆匆趕到板栗林，隻見板栗林裏早已熱鬧非凡，大家以家庭為組忙得熱火朝天，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分工采摘工作。
    漢子們都爬上粗壯的板栗樹，手裏緊緊握著長長的樹枝，不斷敲打那些掛滿枝頭的板栗。
    一頓敲打，一顆顆飽滿的板栗帶著尖刺，劈裏啪啦地掉落下來。
    婦人們和老人還有孩子們，彎著腰在地上將掉落的板栗一一撿起，放入竹筐或麻袋中。
    因為火把的光線有限，所以時不時地還會傳來娃子們被板栗的外殼刺的呲哇亂叫。
    白老爺子見狀，立即吩咐：“都別愣著了，趕緊去幫她們娘打板栗！還有，注意安全。”
    說著，他便朝著正在指揮兒子和孫子爬樹敲板栗的白裏正走去。
    此時白裏正站在樹下，目光緊緊地盯著樹上的大孫子，生怕大孫子沒站穩會摔下來。
    白老爺子走到白裏正身旁，微微有些局促，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容，輕聲說道：“哥，你真的生氣了？”
    白裏正像是沒聽見似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剛爬上樹的大孫子，嘴裏卻回應道：“哪有那麽多氣生啊，眼下這種時候，隻有想辦法活下去才是最要緊的。”
    他微微頓了頓，眉頭輕輕皺起，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一直在考慮，雖說隊伍大了，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別的逃亡隊伍對咱們的覬覦。
    可是，若每天老是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鬧鬧，還非要我來主持公道，我可受不了。
    所以，如果大家不是一條心，那這逃荒路很難走下去，趁現在離村子還不是很遠能回頭，還是趕緊散了吧。”
    白老爺子一聽，心裏頓時明白他這個堂哥是真的有些上火了。他連忙賠著笑臉，趕忙開口說道：“哥，不管怎麽樣，我家肯定是要跟著你家的，咱們兩家是要在一起的。”
    白老爺子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心裏清楚，自家沒個有學問的人，更沒有什麽見識。
    如今要逃出煦州，前往東邊的北方尋求安定，一路上危機四伏，困難重重，自然得靠著堂哥家那位有學問的秀才帶路。
    所以，兩家不僅不能分開，而且還得把關係處得更親近些才行。
    白裏正看著大孫子在樹上穩穩地站定，這才回過頭來看向白老爺子，略帶責備地說道：“你說的這什麽話？不管隊伍再怎麽變，你們一家自然得跟我們家走。
    咱們是一家人，我還能丟下你們不成？我隻是希望大家都能懂事些，別再鬧那些無謂的紛爭了。”
    白老爺子聽了，心中一暖，連忙點頭：“是是是，哥你說得對，我回去一定好好跟家裏人說說，讓大家都守規矩，絕不再給你添亂。”
    白裏正微微點了點頭，“當然，若被欺負也沒必要忍氣吞聲。”
    說著，目光又重新投向樹上的大孫子，大聲喊道：“小心著點，別著急，慢慢來！”
    白老爺子與白裏正交談完畢告別後，轉身朝著自家所在的小組走去。
    當他漸漸靠近時，便敏銳地察覺到自家這邊的氛圍似乎比其他家顯得格外安靜。
    他好奇地四處打量，這才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別家的人都在彎著腰，用手一顆一顆地撿著地上的板栗，而自家這邊的情形卻截然不同。
    隻見家裏人都手持著用好些根樹枝緊緊綁在一頭做成的物件，看起來就像一把把簡易的小掃把，正用它們把散落在地上的板栗快速掃進一旁的麻袋裏。
    “哎呀，這個方法不錯嘛！”白老爺子眼睛一亮，臉上綻放出欣喜的笑容，忍不住讚歎道。
    “這樣不僅速度快，而且還不會被板栗的尖刺紮到手。是誰這麽聰明，想出這個辦法的呀？”白老爺子一邊說著，一邊笑嗬嗬地看向家人們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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