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嶼的暴雨停歇後的第七日，秦守在環島公路的火山岩道上打了套八極拳。晨霧順著拳峰流淌，沾濕他後背的"澤火革"卦象紋身——那是昨夜羅穎穎用羅盤金針為他刻下的武道印記，隨著呼吸輕輕發燙。三十八具克隆體在珊瑚礁陣前站成雁翎陣，他們後頸的金色胎記已褪成淡青，唯有三十八號的位置空著，沙地上插著半柄斷裂的九節鞭。
    "吸氣要沉，出拳要透。"秦守矯正十七號的架式，指節叩在對方肘窩，"撐捶不是蠻力，是借腰馬之力鑽透空氣。"克隆體們同步點頭，十七號的瞳孔映出遠處正在教阿鯊耍九節鞭的秦驍——那少年總把蝴蝶刀藏在袖口，此刻卻笨手笨腳地被鞭尾纏住腳踝。
    羅穎穎抱著青銅羅盤從武道碑林走來，裙擺沾著夜明珠粉末。她昨夜在《寶船武經》殘卷裏發現了新卦象，此刻黑眼圈濃重卻神采奕奕："守哥，你看這"火雷噬嗑"卦，對應拳峰地宮的重力陷阱......"話音未落，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踉蹌著跌入秦守懷中。
    "又熬夜研究了？"秦守伸手扶住她後腰，觸到一片溫熱的皮膚——那裏新紋了與他對應的"水火既濟"卦象，是雙生契血脈共鳴的標記。羅穎穎紅著臉後退半步，羅盤卻"哢嗒"一聲彈出塊青銅薄片，正是寶船舵盤的殘片。
    "第三塊殘片！"她驚呼出聲，羅盤指針瘋狂轉向東北方的珊瑚礁群，"在"詠春樁"陣裏！"話音未落，數十道藤甲身影從礁群中躍出，阿鯊的魚骨刀挽著刀花當先而至，卻在看見羅盤殘片時驟然收勢："是島主年輕時設的試煉陣，得用對應拳法破解。"
    秦驍不知何時晃到近前，蝴蝶刀在指尖轉出殘影："讓我試試？上個月剛學了木人樁套路。"他話音未落已欺身向前，卻被第一根珊瑚樁突然彈出的短棍敲中手腕。克隆體們同步變色，戰鬥存儲器裏的詠春圖譜開始瘋狂加載。
    "笨蛋！要以樁為鏡。"阿鯊甩開水草編成的發辮，魚骨刀點地借力躍起，藤甲上的貝殼串發出戰鼓般的脆響。她的身形在珊瑚樁間輾轉，竟如遊魚般貼合每道棍影，最後一刀劈在主樁的"咽喉"位置，整座礁群突然發出齒輪轉動的轟鳴，露出藏在深處的青銅匣子。
    匣中除了舵盤殘片，還有本用鯨骨裝訂的日記。秦守翻開泛黃的紙頁，看見爺爺秦景的字跡在鹽漬中若隱若現："望海嶼的珊瑚會記住每個武者的呼吸，當你學會用拳腳與它們對話，才算真正踏入武道之門。"他指尖撫過紙頁上模糊的拳譜圖示，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整齊的呼吸聲——克隆體們正對著珊瑚樁練習黏手，十七號的肘擊竟與秦氏八極拳筆記裏的角度分毫不差。
    "該給你們起名字了。"秦守將殘片收入護腕，目光掃過隊列裏的青年們，"總叫編號太生分。"五號突然踏出半步，他後頸的印記形狀最像展翅的海鷗："能以拳法為名嗎？我們在存儲器裏見過"八極"、"太極"......"
    "就叫"武衛"吧。"羅穎穎替秦守說完，羅盤在掌心投射出北鬥星圖，"一至三十七號，對應北鬥天罡與地煞，剩下的......"她看向空置的三十八號位置，聲音輕了些，"等找到他的意識碎片再說。"
    午後的武道萬國會遺址，秦望正在教阿鯊用青銅劍鞘鎮壓蠱毒。少女的魚骨刀磕在劍脊上，發出清越的鳴響，驚飛了簷角的海燕。秦驍蹲在競技場邊緣擦拭蝴蝶刀，刀刃上新刻了道鯊魚齒花紋——那是今早阿鯊用魚骨刀與他"交換禮物"時留下的。
    "喂，機械白癡。"阿鯊甩著濕漉漉的發辮走來，藤甲上的貝殼還滴著海水，"教我用你那柄會冒火星的刀。"秦驍挑眉站起身，卻在看見少女左眼下方的抓痕時忽然伸手，用袖口替她擦掉了沾在傷口旁的海鹽。
    "先學步法。"他退後半步拉開架勢，蝴蝶刀在指間轉出銀弧，"你們南洋短棍講究"毒、快、纏"，但中原刀法......"話未說完，阿鯊突然欺身貼近，魚骨刀的刀尖抵住他咽喉，而她腰間的貝殼串恰好蹭過他手腕的舊疤——那是去年在暗河實驗室救克隆體時留下的。
    "這招叫"鯊魚吻"。"少女咧嘴一笑，露出犬齒上的貝殼裝飾，"在水裏能瞬間割破三指寬的藤壺。"秦驍感覺喉間泛起海鹽味，突然握住她持刀的手腕旋身，蝴蝶刀"哢嗒"抵住她後腰："中原武術講究"後發先至"。"
    海風卷起兩人的衣角，在陽光下糾纏成複雜的紋路。直到羅穎穎的羅盤發出蜂鳴，兩人才猛地分開。秦驍轉身時撞翻了石桌上的海藻茶，琥珀色的液體在地麵畫出太極圖案，竟與當日海麵上的黏液紋路分毫不差。
    "是血脈共鳴。"羅穎穎按住發燙的羅盤，卦象顯示東北方三百海裏外有微弱的金色波動，"三十八號......不，現在該叫他"叁號"了，他還活著。"秦守握緊九節鞭，鱗片擦過掌心的繭子，想起昨夜夢中那截纏滿蠱毒的金光鞭。歸墟方向的雲層突然翻湧，隱約有機械齒輪的轟鳴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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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時分，望海嶼的武者們聚集在鄭和雕像下。陳遠舟往秦守手中塞了袋曬幹的海藻："歸墟的海霧有毒，含著這個能護心脈。"老者的左手腕仍纏著布條，但氣色已比前日好了許多。阿鯊突然單膝跪地，將半塊青銅羅盤舉過頭頂："請允許我隨船出征，魚骨流弟子從不當逃兵。"
    克隆體們同時轉身，十七號代表眾人開口："我們已能自主運轉武道真意，請求成為先鋒。"秦守望著這些與自己麵容相同的青年，他們的眼睛不再是最初的空洞，而是燃著躍動的火光。他伸手虛扶，三十七道身影同步起身，動作裏多了份屬於自己的韻律。
    夜深人靜時，羅穎穎在甲板上找到獨自擦拭九節鞭的秦守。月光順著他後頸的印記流淌，將"澤火革"的紋路映得如同活物。她忽然伸手握住他握鞭的手，掌心的羅盤殘片與他護腕上的"寶船七號"發出微光："知道為什麽雙生契的卦象是"澤火革"嗎？因為真正的變革，從來都是兩個人一起燒盡舊世界。"
    秦守轉頭看她，發現她眼底映著自己從未見過的星光——那是羅盤吸收了海眼之心的力量後，能看見凡人看不見的"武道之氣"。他忽然想起爺爺臨終前說的話："寶船不是武器，是載著不同武道真意的方舟。"此刻海風帶來珊瑚礁的輕響，竟像是無數武者在遠處共鳴。
    "等這次回來，"他將鞭身鱗片輕輕貼在她手背，那裏有塊與他對稱的淡青胎記，"我們去武道碑林刻下屬於自己的招式。就叫......"
    "就叫"同舟共濟"。"羅穎穎替他說完，羅盤自動展開懸在掌心，映出遠處歸墟方向翻湧的機械巨鯨輪廓。九節鞭突然發出清鳴，鞭身鱗片上的咒文與她羅盤的北鬥星圖交相輝映，在海麵投下巨大的太極魚影。
    珊瑚礁群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三十七名武衛已在船頭列隊。秦驍倚著桅杆把玩貝殼香囊，阿鯊站在他身側，藤甲外多了件影武衛的皮質護肩——那是今早秦驍偷偷塞給她的。秦望輕撫青銅劍鞘，鄭和寶船的浮雕正在吸收月光，隱隱透出歸墟方向的航線。
    "起錨。"秦守握緊羅穎穎的手，感受著她指尖因興奮而微微發顫。寶船虛影在船尾浮現，龍首殘片的鈴鐺突然自鳴，與他後頸的印記形成共振。當第一縷晨光躍出海麵時，九節鞭已劃破薄霧，指向那片藏著無數秘密的深藍。
    而在他們身後，望海嶼的武道碑林又多了兩道刻痕。一道是融合了八極拳崩勁與魚骨流滑步的"浪遏飛舟"，另一道則是用羅盤卦象軌跡畫出的"星羅棋布"。珊瑚礁在晨風中輕晃，將這些紋路倒映在海麵，宛如提前寫下的航海日誌，等待著下一段風暴與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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