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城的夜風裹挾著鹹澀的海腥味，秦守倚在武館廊柱上擦拭九節鞭，金屬節段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身後傳來細碎腳步聲，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羅穎穎——她身上特有的草藥香混著淡淡的梔子花香，像三年前那個曼穀的雨夜，她渾身濕透卻固執地守在他床邊，熬煮了整夜的解藥。
    "傷口還疼嗎？"羅穎穎將青瓷藥碗遞到他麵前，腕間的銀鐲輕輕晃動。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臂結痂的咬痕上，眼底泛起疼惜，"南洋蜈蚣蠱最是難纏，若不是及時..."
    "都過去了。"秦守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澀的藥汁卻不及喉間哽住的話語。他想起今日在霧隱潭，當血蠱王的毒液噴來，羅穎穎毫不猶豫撲向雲瀾的身影，心髒突然揪緊。
    屋內傳來壓抑的咳嗽聲，雲瀾蜷縮在竹榻上，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蒼白的臉上。秦守握碗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自從曼穀那次救援後，他總會在不經意間注意到雲瀾——注意她舞刀時飛揚的發絲，注意她倔強不肯示弱的眼神，更注意到她看向自己時，像小鹿般躲閃的目光。
    "守哥？"羅穎穎輕聲喚他，將他從思緒中拉回。她遞過一卷泛黃的古籍，"老館長說這是《南洋蠱典》，或許能找到克製噬魂蠱的方法。"
    指尖相觸的瞬間，秦守忽然想起他們的婚約。那是兩家父輩定下的約定，那是生死大戰，同生同死的的情誼，讓這個約定變得順理成章。他記得羅穎穎第一次穿上旗袍的模樣，溫婉如江南煙雨，可此刻，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望向雲瀾的方向。
    深夜，萬籟俱寂，秦守正在熟睡中，突然被一陣壓抑的嗚咽聲驚醒。他猛地睜開眼睛，豎起耳朵傾聽，那聲音似乎來自門外的走廊。
    秦守心中一緊，連忙披上外衣，匆匆推開房門。月光如水，灑在走廊上，他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廊下的雲瀾。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衣襟，緊緊地貼著她的脊背。
    秦守快步上前，想要扶起雲瀾，卻在靠近她時，看到了她脖頸處的噬魂蠱暗紋。那暗紋在月光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紫色，仿佛在嘲笑他的無能為力。
    雲瀾似乎察覺到了秦守的靠近，她慌亂地別過臉，聲音帶著哭腔：“別過來……蠱毒要發作了……”
    秦守心頭一沉，他知道噬魂蠱的厲害，一旦發作，後果不堪設想。但他還是強作鎮定，輕聲安慰道：“忍一下，我會想辦法的。”
    說著，他解下腰間的玉佩，毫不猶豫地按在雲瀾的後心。玉佩上傳來的冰涼觸感，讓雲瀾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黑暗中，秦守能清晰地感受到雲瀾急促的呼吸，以及自己那不受控製的心跳。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仿佛這樣就能將她的痛苦分擔一些。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秦守和雲瀾都緊張起來，他們不知道來人是誰，也不知道對方會如何看待這一幕。
    腳步聲在廊下停住，羅穎穎舉著一盞油燈出現在他們麵前。燈光照亮了三人糾纏的身影，也照亮了羅穎穎那平靜得有些可怕的臉。
    她的目光在秦守和雲瀾身上掃過，最後落在雲瀾脖頸處的噬魂蠱暗紋上。她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如常。
    “用這個。”羅穎穎麵無表情地遞過一個瓷瓶，“這是特製的安神散，能暫時壓製蠱毒。”
    雲瀾接過瓷瓶的手還在發抖："謝謝..."話音未落，羅穎穎已經轉身離開，裙擺掃過青磚的聲音格外刺耳。秦守想要解釋，卻見雲瀾苦笑："守哥，你去陪陪她吧。"
    次日清晨，蛇尾鎮被一層灰蒙蒙的瘴氣所籠罩，仿佛整個小鎮都被一層薄紗所掩蓋。秦守騎著摩托車，羅穎穎坐在後座上，她的手輕輕地搭在秦守的腰側，沒有像從前那樣緊緊地環抱住他。
    秦守從後視鏡裏看到了雲瀾，她獨自騎著另一輛摩托車跟在後麵。雲瀾的黑發被風吹得有些散亂，遮住了她眼底的那一絲落寞。
    突然，羅穎穎抱緊了秦守，大喊一聲：“小心！”秦守連忙刹車，隻見前方濃霧中竄出十幾頭凶猛的野犬，它們的眼睛呈現出詭異的紅色，顯然是被蠱蟲所控製。
    秦守毫不猶豫地甩出九節鞭，金屬破空的聲音與野犬的狂吠交織在一起。與此同時，雲瀾的唐橫刀也緊隨其後，冰藍色的刀光劈開瘴氣，如閃電般劃過。
    然而，就在雲瀾轉身的瞬間，一隻野犬突然撲向她，咬住了她的手臂。
    “雲瀾！”秦守的聲音幾乎要撕裂喉嚨，他心急如焚，揮鞭擊退了那隻野犬。但當他看到羅穎穎已經衝過去時，心中的擔憂稍稍減輕了一些。
    羅穎穎迅速從腰間抽出幾根銀針，如流星般飛射而出，準確地封住了雲瀾傷口周圍的穴位，阻止毒素擴散。
    “毒血要及時清理。”羅穎穎蹲下身來，毫不猶豫地低頭，用嘴吸出雲瀾傷口中的毒血。她的脖頸間，那串珍珠項鏈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幾乎要碰到雲瀾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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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瀾猛地推開她："別碰我！你的傷口也在流血！"秦守這才發現羅穎穎手背被犬齒劃出的傷口，兩種不同的血滴落在青石板上，暈染出詭異的花紋。
    瘴氣突然劇烈翻湧，笛聲破空而來。蒙麵女子現身時，羅穎穎迅速將秦守擋在身後，羅盤在她手中旋轉出金色光圈。"是攝魂笛，守哥帶雲瀾先走！"她的聲音堅定，卻在轉身時踉蹌了一下——方才吸毒的舉動，已經讓她中了犬齒上的蠱毒。
    秦守看著羅穎穎染毒的嘴唇，又看著雲瀾倔強不肯包紮的手臂，九節鞭在掌心攥出深深的勒痕。笛聲化作實質的聲波襲來時，他本能地將兩人護在身下，後背被蠱蟲咬得血肉模糊。
    "為什麽..."雲瀾哭著替他擦拭傷口，"你明明可以躲開的..."
    "因為你們都是我..."秦守的聲音被劇烈咳嗽打斷。羅穎穎默默遞來藥瓶，指尖擦過他的手背時，他抓住她的手腕："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羅穎穎搖頭，月光下，她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其實我早就知道...在曼穀那次，你為了救雲瀾身中七針，我就明白了。"她將羅盤塞進他掌心，"活下去，找到另一半玉佩，解開所有蠱毒。"
    秦守還未反應過來，羅穎穎已經衝向笛聲傳來的方向，符咒化作漫天火光。雲瀾想要追上去，卻被他死死拉住："別去！她是想為我們爭取時間！"
    爆炸聲震碎夜空，羅穎穎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秦守握緊羅盤，帶著雲瀾衝進瘴氣深處。身後傳來女子的冷笑："以為逃得掉嗎？黑蠍教的情蠱，早就種在你們心裏了..."
    濃霧中，秦守感覺心口泛起灼痛。他想起羅穎穎最後看他的眼神，想起雲瀾顫抖著為他包紮傷口的手，終於明白黑蠍教最可怕的不是噬魂蠱——而是讓他們在情與義之間，永遠無法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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