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石破天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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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海大廈頂層,巨大的落地窗俯瞰著林城的繁華夜景。
    董淩霄站在寬大的紅木辦公桌前,麵色凝重。
    “四爺,人民醫院那邊的事了了。”
    何四海端坐在真皮大班椅上,手裏把玩著兩顆油亮的文玩核桃。
    嘎啦、嘎啦的輕響在寂靜的辦公室裏格外清晰。
    “怎麽說?”
    董淩霄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錢大彪死了,三個警察一死兩重傷,聽說有一個也快扛不過去。省廳已經介入,成立了聯合專案組,王建國王廳長趕到了林城。”
    何四海轉動核桃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王建國又來了?”
    “嗯,省委林書記直接下的指示。”董淩霄欲言又止。
    “董律,你在司法係統認識的人多,關注一下,這個案子的進展。”
    “我有點擔心。”
    何四海看了他一眼:“擔心什麽?”
    “會不會牽連到四爺,殺警察,性質不一樣。”
    “你不會以為是我找人做的吧。”
    董淩霄愕然:“難道不是?”
    何四海擺擺手:“當然不是,我還沒蠢到那個份上。”
    他“嘿嘿”一笑:“放心,有人比我們急。”
    董淩霄可放不下心,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在省委書記到達林城的當下。
    出現殺警這種惡性事件的份量。
    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張誌強急匆匆地走進來。
    他身上帶著一股血腥氣和戾氣,與董淩霄的斯文截然不同。
    “四爺。”張誌強聲音低沉。
    何四海沉聲道:“說。”
    “醫院那邊,還有一個活口。”張誌強語氣帶著一絲不甘,“一個叫吳鐵軍的老警察,命硬,沒死透。”
    他往前一步:“要不要……”
    一個抹脖子的手勢無聲勝有聲。
    何四海轉過身,臉上看不出喜怒。
    “不必了。”
    張誌強愣了一下:“海爺?斬草不除根……”
    “現在動手,等於往槍口上撞。”何四海打斷他,“省委書記的眼睛盯著林城,省廳的人就在醫院,你想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再殺一個警察?蠢貨。”
    張誌強臉上橫肉抽動一下:“又不是我們的人幹的,查不到咱們頭上。”
    “糊塗!”何四海嗬斥一聲,“現在是誰幹的重要嗎?重要的是,不能再出事!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他走到張誌強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
    “還是那句話,我們的人什麽也不幹,平安把那尊佛送走。”
    張誌強低下頭:“知道了,海爺。”
    他心裏有疑惑,但不敢問。
    何四海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核桃。
    嘎啦、嘎啦。
    這事有點意思。
    醫院走廊。
    劉清明握著剛到手的諾基亞3310,塑料外殼帶著新機器特有的氣味。
    吳鐵軍那幾個斷續的詞,像針一樣紮在他腦子裏。
    自己人……麵罩……偷襲……
    如果真是警隊內部的人動的手,那這潭水,深得可怕。
    陸中原……他扮演了什麽角色?
    嘀鈴鈴——
    刺耳的和弦鈴聲突兀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劉清明低頭看去,屏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的號碼。
    不對,不是陌生號碼,是剛才徐婕幫他存進去的三個號碼之一。
    備注是:馬局。
    馬勝利?
    他這麽快找自己有事?
    劉清明按下接聽鍵。
    “馬局。”
    “小劉啊,你在哪兒呢?”馬勝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促。
    “在醫院,想看一眼吳所。”
    “別在醫院待著了,趕緊到市委小招來一趟,快點!”
    市委小招?
    市委招待所?
    去那裏幹什麽?
    “馬局,出什麽事了?”劉清明心頭一緊。
    “別問了,好事!趕緊過來,有人要見你!”馬勝利似乎不方便多說,匆匆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
    聽著忙音,劉清明皺起了眉。
    有人要見我?
    誰?
    難道是……
    他腦海裏浮現出林錚那張不怒自威的臉。
    高焱臨走前那句意味深長的話似乎還在耳邊。
    這麽快就又要見麵?
    看來,自己在會議室那番關於社會治安和經濟發展的“大格局”言論,真的引起了這位省委書記的注意。
    還有,救下周躍民這件事,其後續的影響,可能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深遠。
    即使自己口出驚人之語,以林錚的城府也不至於這麽快有反應。
    看來,是醫院槍擊案加速了這個過程。
    他將防彈背心塞進雙肩包,快步走出醫院。
    市委招待所,環境清幽。
    比起外麵的喧囂,這裏安靜得有些壓抑。
    身穿便服的工作人員隱藏在角落裏、安保工作力度空前。
    劉清明跟著一名服務員,來到二樓的一間套房外。
    高焱等在門口,擺明了單獨約見。
    “進去吧,書記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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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多餘的寒暄。
    劉清明調整了一下呼吸,推門而入。
    房間裏陳設簡單,卻透著一股肅穆。
    林崢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門口。
    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身。
    兩天之內,第二次麵對這位清江省的一號人物,劉清明的心情遠比第一次要複雜。
    緊張?或許有一點。
    但更多的是一種審慎和期待。
    他清楚,這次見麵,將直接關係到自己未來的路。
    “書記。”劉清明簡單行了個禮,沒有大聲自報家門。
    林崢微微頷首。
    “坐吧。”
    劉清明依言在沙發上坐下,腰背挺直。
    “醫院槍擊案,有初步結果了嗎?”林崢開門見山。
    來了。
    “報告書記,目前現場勘查和初步調查已經完成,凶手連續擊殺兩名同事,殺死重要嫌疑人錢大彪,擊傷另一人,除錢大彪當場死亡,吳鐵軍副所長還在重症監護室,暫時脫離生命危險。”
    他頓了頓,觀察著林錚的反應。
    林崢隻是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根據現場情況和吳副所長醒來後斷續提供的一些信息……”劉清明語速放緩,斟酌著詞句,“我們初步判斷,凶手可能不止一人,並且,作案手法專業,目標明確,就是為了滅口錢大彪。”
    他沒有直接提“自己人”那幾個字,但話裏的指向性已經足夠。
    林崢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摩挲著杯壁,沒有立刻接話。
    房間裏陷入短暫的沉默。
    劉清明能感覺到,林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審視。
    “你的判斷呢?”
    “書記,恕我直言。”劉清明決定主動出擊,“715金色年華的案子,和這次醫院槍擊案,恐怕並非孤立事件。”
    林錚抬眼看他:“這個很明顯。”
    “錢大彪隻是個小角色,但他背後牽扯的勢力,可能遠超我們的想象。”劉清明聲音沉穩,“從金色年華的囂張跋扈,到醫院裏不顧一切的滅口,這背後必然有一張巨大的黑惡勢力保護傘。”
    他停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這張傘,恐怕已經滲透到了我們體製內部。”
    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話說得很大膽,近乎於指控。
    但劉清明清楚,林崢需要的就是這種“捅破窗戶紙”的勇氣和判斷。
    林崢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證據呢?”
    “需要我們調查。”劉清明坦誠,“但表麵聯係已經成立,他們選擇在這個時候作案,錢大彪身上一定有著非同一般的秘密。”
    他將這幾個詞輕輕拋出,觀察著林崢的反應。
    林崢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大膽說。”
    “715案件。”劉清明侃侃而談,“就算按最重的處罰標準也隻夠得上一個黨內警告處分,為什麽他們要滅錢大彪的口?。”
    “林書記,誰都知道,殺警察是會驚動中央的大案,他們這麽做,隻能表明,這個秘密,需要不惜一代價來保守。”
    “最近清江省有什麽大事,能夠夠得上這個級別呢?”
    他看著林崢:“隻有一件。”
    林崢指指自己:“我的到任?”
    劉清明點點頭:“本來我不敢這麽想,昨天與書記談完話,我突然有了這個念頭,可能是胡思亂想,您別在意。”
    林崢心裏警鈴大作,不動聲色地問道:“出於什麽理由,昨天我們的談話,會讓你產生這樣的聯想。”
    “您忘了,您自己說的,您認識周躍民的母親。”
    “那又怎麽樣?”
    “周躍民715出事,他的母親一通電話,能讓王建國廳長連夜趕到林城,您告訴我,這樣的能量,即使不是省長也隻有可能是常委,再加上她還認識您,我能不不往這上頭想嗎?”
    房間裏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就連林崢也完全想不到,這個年輕警察出言這麽大膽。
    更要命的是,他完全猜對了。
    這份分析能力。
    簡直讓人無語。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
    “你有什麽想法?”
    劉清明精神一振。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認為,要破這個局,必須跳出林城。”
    “你覺得,林城的公安係統已經不可信了?”
    劉清明搖搖頭:“不是林城,是整個清江省的公安係統,都不可信了。”
    他的目光灼灼,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銳氣和決斷。
    林崢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有勇,有謀,還有一種超越同齡人的沉穩和野心。
    這話石破天驚,連林錚都驚到了。
    “我知道了。”林崢站起身,“讓我想想。”
    劉清明起身:“是。”
    他沒有再多說一句,轉身離開了房間。
    走到門口,他聽到身後傳來林崢的聲音。
    “高焱,把你的聯係方式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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