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順軍中少有的侯爵，李河的軍營也有明朝官員被分來追贓助餉。
    不過因為李河送崇禎入葬未歸，無人在朝堂中發聲，所以分來北上支隊營地的都是幾個窮京官，官最大的也不過是一個工部的侍郎。
    那個工部侍郎姓曾，送來之後摳摳搜搜交了六千兩銀子。發現北上支隊並未對他們用刑拷掠之後，就擺爛了，隻一個勁的哭窮。
    餘誠聽說有個工部侍郎分來這邊，一時十分好奇。工部掌營造，這侍郎要是有點本事帶回荊州去搞公共建設也好啊！
    見過此人之後餘誠就失望了，這不過是個腦滿腸肥的貪官而已，隻會做官，問起業務來就一問三不知。
    有能力擺爛也就算了，沒能力還擺爛，我這兒糧食不要錢嗎？
    餘誠當即命令張道衝將這侍郎送還到劉宗敏營中，曾侍郎聽說之後頓時慌了，當天就給家人送信，讓交了兩萬兩銀子，並且許諾五天內再湊一萬兩，這才得以留在北上支隊營中。
    餘誠不得不感慨，這劉宗敏不愧是天生的強盜胚子，讓他對付這些貪贓枉法的封建官僚真的是專業對口啊！
    這些遍布在大明朝野中的官紳，讓餘誠恨得牙癢癢。可是盤剝、拷掠這種事實在太壞名聲，餘誠不適合出麵。
    這時候有劉宗敏出麵辦這事，餘誠真想給劉宗敏頒發個獎狀。
    雖然不能直接參與拷掠，但餘誠依然從中找到了盈利的機會。
    北上支隊半請半抓的從京城中找來了十二個精於鑒賞的老朝奉，支起攤子開始收購文玩古董，珠寶玉石，而且價格壓得相當低。
    即便如此，依然是生意火爆。那些犯官家屬排著隊上門，隻求能將手中寶物折現，拿銀子去順軍其他營盤贖人。
    就連大順軍其他營盤，也有拿著東西來換銀子的，畢竟相比誰都看不懂的幾張字畫，還是白花花的銀元更讓人覺得踏實。
    李河葬完崇禎回來後，看到軍營前竟然還排起了隊，仿佛菜市場似的，不由皺起眉頭。
    他找到現場負責的張道衝，問：“這是什麽情況？”
    張道衝朝著指揮部的方向努努嘴，李河心中了然，這定是總司令的指示。
    正好李河要匯報崇禎的下葬事宜，於是便前往指揮部求見餘誠。
    指揮部的桌子上擺放著十餘件收來的字畫、古董，能從眾多寶物中脫穎而出擺放在指揮部的，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放在後世也足以當博物館的鎮館之寶。
    餘誠隻能感慨，到底是大明三百年中樞所在，根基深厚，遠遠不是開封或者荊州所能比擬的。
    看到李河回來，餘誠問：“事情辦妥了？”
    李河點頭應是，又將安葬崇禎的過程事無巨細都匯報了一遍，臨了說：“那李振聲和蕭漢確實有幾分本事，現場幾乎都是他二人在調度。”
    “說來好笑，那李岩也看中他們的才學，竟然想要替李自成招攬。”
    “沒被他瞧出什麽吧？”
    “沒有，他二人用的都是化名。”
    “安葬完崇禎後，他們兩個還想殉葬，被我給硬留了下來。”
    餘誠讚許道：“你幹的不錯，要是我軍中竟然有人要給前朝殉葬，難免引起李岩疑心。他們現在在哪？”
    “已經帶回來了，我派了幾名戰士看著。”
    “司令，”李河好奇問：“司令是否要收服他二人？”
    餘誠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如何看？”
    李河道：“這兩人求死之心甚堅，恐怕不會屈服。”
    餘誠不置可否，道：“待會將他們帶過來，我親自見見他倆。”
    他此次赴京是秘密，北上支隊中知道的人也不多。如今要接見李振聲與蕭漢，很顯然，兩人要麽臣服，要麽赴死！
    李河又說起闖軍的追贓助餉及營門前的亂象，道：“司令，這一幫蛀蟲，沒有縱兵洗劫了他們，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何必還拿白花花的銀子喂他們？那些銀子白白便宜了李闖！”
    餘誠笑道：“就讓他們逞一時的威風吧，這些銀子，遲早還是咱們的！”
    “不過你說的也對，軍隊的純粹性還是要保留，商人的市儈氣息沾多了，戰士們的思想就變了。”
    “北上支隊的使命已經完成，該是回去的時候了。遲了，就不好走了！”
    李河心中一驚：“司令，這就要撤嗎？”
    餘誠道：“撤，當然要撤！咱們這麽一支軍隊留在京城，就像一把刀頂在李自成的心窩上，隻怕他這些天都沒怎麽睡踏實。”
    “不過也不是全撤，讓步兵、炮兵和輜重兵先撤。騎兵營機動性好，先留下，我還有要用到他們的地方。”
    李河聽出了餘誠話中未盡之意：“司令還是覺得李闖要完？可是以我看來，李闖入京之後，舉措並無失當之處呀？”
    “難道是追贓助餉之事？都是些貪贓枉法之輩，京中百姓拍手稱快的很多呀？”
    餘誠歎了口氣，道：“貪贓枉法的是他們沒錯，可是掌握著話語權的，也是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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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別說如今追贓助餉有擴大化的趨勢，隻昨天一天，就有十五家與官勳有牽扯的富戶也被抓進劉宗敏營中拷掠了。”
    “難得有整治他們的機會，罵名還有別人幫忙擔著，這是多好的機會。”
    想到此處餘誠就想笑，劉宗敏辛辛苦苦，做夢也想不到全是在為別人做嫁衣。
    揮手讓李河先下去，餘誠的眼光又投向南方。那裏還有一幫寄生蟲在，不知道張獻忠能不能做得幹淨些？
    崇禎已經安葬完，李振聲與蕭漢心中再無牽掛，如今隻求一死，對得起大明養士之恩，保得住身前身後名就好。
    看開了的兩人此時待在軍營內，言笑晏晏，即使身旁有餘家軍士兵看守，也都視若無睹。
    倒是軍營一角有些熱鬧，三三兩兩的餘家軍戰士捧著銀元進去，不一會就神態輕鬆的走出來，手中銀元卻不見了蹤影。
    “那是在做什麽？”
    “存錢啊！”負責看守的班長說：“剛發了賞銀，拿的最少的都有十二塊銀元。這麽多銀元留在身邊丟了怎麽辦？又不能從早到晚帶在身邊，還是存起來穩妥點。”
    “存錢？”
    “對，就是把賞銀交給上交給軍需，做好登記，等回了荊州再領回來。要是自己出個什麽意外，軍中也能把銀子交到家人手上，總好過死後便宜了那幫撿屍體的。”
    蕭漢不可置信的問：“你們就不怕銀子被吞了？”
    “他敢？”班長理直氣壯道：“在荊州就是這樣，哪個敢貪汙，司令保管將那人的腦袋連同被貪墨的銀子一起還回來！”
    看著滿是信心的餘家軍士兵，再對比軍營前等待退贓贖人的明朝官吏，李振聲與蕭漢不由自主的歎息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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