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按下遙控器，大屏上的狗肉廣告戛然而止，隻剩一行打賞金額在跳八十九萬一千四百三十三。
    他盯著那串數字，嘴角一歪，像撿了半塊餿饅頭還嚼出肉味兒的野狗。
    “錢不在賬上，在人心上。”他自言自語，“蕭何管得了代碼，管得了八百萬雙盯著屏幕的眼？”
    他轉身拉開抽屜，袖口一抖，半塊冷狗肉滑進掌心。油漬早滲進指紋溝裏，洗都洗不掉。他咬了一口，腮幫子鼓得像塞了倆核桃，一邊撥通電話。
    “虞姬啊，”他聲音突然慈祥得能擠出奶，“前陣子合作那攤事，財務剛給我報數——你欠咱們三百個刀幣，違約金滾利息，明兒就得上征信榜。”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傳來一聲冷笑“你又想幹什麽？”
    “別慌嘛。”劉邦咽下狗肉，油手在褲腿蹭了蹭，“我給你指條明路。直播還債，不真賣身，就掛個名頭，演一出‘美人贖罪’。你不是愛美顏係統嗎？開最大檔，哭兩聲，觀眾心一軟，打賞就來了。錢一到賬，債務清零，你還賺個熱搜。”
    “你讓我直播賣身？”
    “話難聽。”劉邦擺手，像趕蒼蠅，“這是‘債務可視化情感營銷’，新經濟，新模式。你要是不願意，那咱們就走法律程序，查封你那間‘虞美人養生茶’旗艦店，順便把去年偷稅那筆舊賬翻出來曬曬。”
    電話掛了。
    十分鍾後，直播預告彈出【虞姬用身體償還漢集團三百萬債務】。封麵是她側身立於竹簾後，薄紗透影，腰肢一折，像被風吹彎的柳。
    後台運營室，劉邦親自上陣，把推流設備調了三遍。樊噲蹲在門口啃燒餅，抬頭問“真讓她賣？”
    “賣個屁。”劉邦嗤笑，“賣的是觀眾的腎上腺素。人越氣，越刷。越罵，越看。流量就是錢，錢就是命。”
    他拍了拍樊噲的肩“等會兒她要是翻車，你端鍋上來。”
    “第二輪？”樊噲眯眼。
    劉邦一頓，搖頭“這回不是蘿卜，是狗肉。熱的，香的，能把罵聲熏成口水的那種。”
    直播準時開。
    虞姬一上線，沒哭，沒笑，盯著鏡頭三秒，突然把手機轉向身後那張“鴻溝支付接口認證證書”。
    “你們看清楚。”她聲音發顫，“授信額度零。我連正規結算都接不上，還敢玩金融直播？這整件事，是劉邦設的局。”
    彈幕愣了半秒。
    隨即炸開。
    【？？？】
    【賣身還債是劇本？】
    【她瘋了吧敢當麵揭老板？】
    虞姬冷笑“他說是合作，其實是勒索。違約金？他壓根沒打過款！項目黃了，鍋甩我頭上。現在又要我直播‘賣身’，你們每刷一個五銖錢，都是在給他的狗肉作坊添柴火！”
    彈幕瞬間變紅。
    劉邦物化女性 衝上榜首。
    還我打賞
    報警抓人
    抵製狗肉集團
    劉邦在監控室嘬了口牙花子，不慌不忙。
    他抓起對講機“老樊，上菜。”
    三秒後，餐車推進來。鍋蓋一掀，滾燙狗肉湯“噗”地爆個泡，香氣如浪，撲得人腦門一暈。
    “香！”幾個運營齊聲喊。
    劉邦抄起麥克風，直接接入直播流“家人們！聽我說！現在打賞滿九百九十九五銖錢，送劉邦親授狗肉秘方一份！手寫！帶簽名！僅限今晚！”
    彈幕卡了一秒。
    【？】
    【等等，秘方？】
    【真的假的？】
    有人試探著刷了個“火箭”。
    打賞提示音“叮”地響起。
    “恭喜‘愛吃狗肉的小張’獲得秘方！”劉邦舉著一張泛黃紙片，上麵歪歪扭扭寫著“狗肉三斤，蔥薑八兩，酒半壇，燉到肉爛骨頭酥。秘訣心要黑，火要慢。”
    彈幕炸了。
    【哈哈哈這寫的啥】
    【心要黑？？】
    【但……好像有點道理】
    刷屏開始。
    “佛跳牆”“宇宙飛船”“帝王降臨”……打賞特效閃得人眼花。
    打賞榜第一的位置被“蕭規曹隨”拿下，金額定格在八十九萬一千四百三十銖錢。
    劉邦盯著那id，咧嘴一笑“老規矩，係統愛記數，人更愛湊趣。”
    直播間人數從五萬飆到三十二萬，再衝破百萬。
    狗肉秘方打包賣出八萬份，每份標價九百九十九，到賬七億九千二百萬元。
    財務衝進來報數時，手都在抖。
    “債清了，還賺了三十倍。”
    劉邦靠進椅背，袖子一甩，油漬甩到牆上，像幅抽象畫。
    “蕭何不是要監控情感操控嗎？”他笑，“我這次控的是八百萬。他判我違規？可錢進了，人紅了，狗肉火了。係統再算，也算不過現金流。”
    他打開後台，調出輿情曲線。憤怒值在開播十分鍾達到峰值，隨後被“秘方”一擊打穿，轉化成購買力，一路衝頂。
    “情緒是負債，也是資產。”他自語，“就看誰會做賬。”
    直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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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姬摔了耳機，耳機線纏住桌角，扯得整台設備晃了晃。
    “你贏了？”她盯著劉邦，眼眶發紅，“用我的臉，你的肉，觀眾的怒火，搭了個流量祭壇？”
    “我不是贏你。”劉邦嚼著新撈上來的狗肉塊，“我是贏了那個躲在代碼裏的蕭何。他怕我亂來，可他忘了——亂，才是人味兒。”
    虞姬冷笑“下次呢？讓呂雉直播喝毒湯？還是讓韓信當眾自刎謝罪？”
    “別急。”劉邦抹了把嘴，“下回v39要觸發，我打算辦‘樊噲裸泳慈善賽’，門票打賞換狗肉券。你要是有興趣，還能來當裁判，量量他那根‘忠誠度’有多長。”
    樊噲在門口聽得一愣，手裏的鍋差點砸地。
    虞姬沒再說話。她走到電腦前，拔下u盤，攥進手心。
    轉身時，腳步頓了頓。
    “你以為我錄不了音？”
    她沒回頭，隻把u盤往袖口一塞，走了。
    劉邦望著空蕩的門口，笑得更開。
    “錄啊，使勁錄。”他自語，“觀眾就愛看反殺。等哪天你拿出來，熱度還能再炒一輪。”
    他轉回屏幕，秘方銷量還在漲。評論區有人問“秘方真有效嗎？”
    底下高讚回複“試了，燉了三天，肉是爛了，心也黑透了。但狗肉真香。”
    劉邦哈哈大笑，順手把最後一塊肉塞進嘴裏。
    他忽然想起什麽，翻出合同係統，找到虞姬那份違約協議。
    鼠標一點，狀態從“待履行”改為“已結清”。
    備注欄，他敲下一行字“債務已清，尊嚴另算。”
    改完，他靠回椅背，閉眼假寐。
    片刻後，他睜開眼，從袖中掏出一塊冷狗肉，輕輕放在桌角。
    “老規矩。”他低聲，“肉涼了，戲還沒完。”
    運營室燈光昏黃，打賞提示音還在“叮叮”響。
    樊噲蹲在門外啃骨頭，忽然抬頭。
    “頭兒，”他含著肉說，“這回狗肉，是不是比上回還燙？”
    劉邦沒答。
    他盯著那塊冷肉，油光在燈下泛著暗澤，像塊封印的印信。
    門外，風掠過走廊，吹動一張飄落的打賞小票。
    上麵印著
    打賞人蕭規曹隨
    金額八十九萬一千四百三十三
    贈言肉可補天，亦可補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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