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璿有一個習慣。
    一個連阿姐都沒辦法改變的莫名習慣。
    那就是她不穿鞋。
    她喜歡光著腳走路。
    阿姐：“你都抱怨腳走痛了，為什麽都不穿鞋？”
    天璿哼著把頭扭到一邊：“阿姐休想讓我穿鞋！”
    阿姐哭笑不得：“我又沒讓你一定穿鞋啊！穿鞋會保護一下腳，而且很舒適，能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光著腳走路嗎？”
    天璿低著頭，看著阿姐蹲著身子給她起泡的腳擦藥，她抿著嘴唇，不說話。
    阿姐也沒有再出聲詢問，眼神認真，手法輕柔地擦著藥。
    良久，天璿仰著頭，看著湛藍的天空，說了句莫名的話：“阿姐，你讓我修仙，真的隻是讓我偷學他們的法術嗎？”
    阿姐抬手就敲了一下天璿的腦袋：“什麽叫偷學？那是正兒八經地學！小姑娘家家的，說的什麽詞啊？”
    天璿：“……”
    她內心嘟囔著：明明就是偷學嘛……
    到飄渺宗的路程還有一半多，她們見過了路上的很多風景，野獸啊，散落走失的一些弟子，還遇到了瀟灑的散修。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普通的凡人，以及被迫跑到山中紮營的棄民，還有一個群體，那就是土匪。
    阿姐一身黑衣裝，天璿從未見過阿姐把劍拿在身上，走出村子的時候也沒見阿姐把劍帶上。
    如果是走大道，或者說是坐馬車，大概率用不上劍。
    但阿姐沒有選擇走這條路，她走的山區野林。
    阿姐說，憑借山區野林也能知道該國的風土人情。
    天璿吐槽了一句：“連人都見不到，怎麽可能體驗到風土人情……”
    阿姐隻是笑笑，說了句：“放心好了，後麵就會遇到了。”
    一般而言，山區野林也是該國皇室官員政策納入的國家版圖，不過大多數是被政府征用，山上的資源很多，有些山區甚至是大國之間爭奪的礦源之地。
    天璿曾經天真地以為，世界就是她的阿姐，那個她接觸過的村子。
    直到八歲出來旅行的這一趟，她似乎發現，世界之大，風景奇多。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中莫名減少了一些怨氣，一些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的情緒正在慢慢減少。
    但是隨著見到的凡人和土匪越來越多，她的心情卻越發不爽了。
    當人的愈發越發強大，對修仙這條路越發排斥。
    天璿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阿姐說過，一個人越想要什麽，就說明這個人缺少什麽。
    天璿缺少“人”嗎？
    小小一隻的天璿陷入了人的思考中。
    不過天璿也沒思考多久，因為阿姐開始了她獨特的教育課程。
    阿姐抱起天璿，腳步一點，飛躍上樹。
    天璿瞪大眼睛，眼神中肉眼可見的震驚。
    對於阿姐會飛這件事情，天璿深信不疑，但她從來沒有見過阿姐真的會飛，也便疑惑那道聲音是不是假的，隻是她在做夢。
    而現在，她親眼看到了，震驚的場麵讓年幼的天璿將人的思考拋在了腦後。
    天璿：“阿姐，你真的會飛啊！那我們之前吃的苦又算什麽？？沒苦硬吃嗎！！”
    阿姐落於一棵樹的枝幹上，輕輕一笑，低頭看著懷裏興奮的天璿。
    “這不是飛，這是輕功，還有，那是吃苦嗎？那是人生必然的曆練，更何況你都不會飛，都說了是給你的煉體打基礎，懂了不？”
    阿姐眼神一凝，捂著天璿的嘴巴，貓著身子。
    荒山野嶺，來了一批人。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不俗的凡人，而他的身後，走著一幫走路非常招搖的壯漢，看著氣質像是土匪。
    沒幾分鍾，樹葉沙沙作響，眾人麵前出現了兩名素衣修士，他們手裏拿著長劍，腰間別了翠玉，應該是宗門的弟子身份證。
    阿姐仔細觀察，似乎也在聽著他們的對話。
    天璿眨巴眨巴眼睛，距離太遠了，她隻知道前麵有一堆人，天色很暗，什麽都看不清楚。
    阿姐的眉頭皺了起來，神色很嚴肅。
    突然間，樹幹哢嚓一聲，有了響聲。
    天璿：？
    這樹很不結實啊。
    其中有名修士猛然扭頭，一道劍氣忽的朝著天璿她們襲來。
    阿姐不緊不慢地放下天璿，站起身，劍氣消失。
    天璿隻看到了對方的一道白色劍氣飛了過來，她都沒閉眼睛，這道劍氣還沒靠近她們，自己消失了。
    阿姐動的手？？
    可阿姐沒出手啊，總不能是對麵放水吧！
    兩名修士包括那幾名凡人警惕著。
    素衣修士握住劍柄，欲要拔劍，“來者何人？！”
    阿姐一臉嚴肅，一把長劍懸浮於麵前，雙手抱胸，站於夜色之下。
    天璿：！！！
    是那把劍！
    阿姐什麽時候帶過來的？沒見過啊！
    “閣下可聽聞，數年前的……異端？”
    阿姐沒有開口，但阿姐的聲音卻在這片叢林引起波瀾，尤其是那兩名修士，聞聲色變。
    兩名修士麵麵相覷，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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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們是跑還是……
    可是交易還沒完成，就這麽空手回去不好交代。
    異端銷聲匿跡了幾年，如今卻在他們麵前出現……這不是很突兀嗎？
    兩名修士交換了眼神，決定試探眼前之人的虛實。
    兩人拔劍出招，剛離地，周圍的樹葉忽然吹起，以葉為劍，銷鐵如泥。
    頃刻間，兩人身上便掛了彩，手上的劍也碎的四分五裂。
    阿姐仍然站在樹幹上，沒有出手。
    二人：！！！
    他們看著各自手上的劍柄，麵色慘白，顫抖著聲音喊道：“大人！我們隻是幹活的！不是……”
    阿姐的傳音響在四麵八方。
    “是嚴於吧。”
    二人：！！！
    “回去傳話給他，就說……一年之內，沒有作為，過後，取他項上人頭。”
    兩名修士慌裏慌張地離開，留下嚇破膽的凡人。
    阿姐：“報上名來，所做何事？”
    衣著不俗的男子哆哆嗦嗦說了一串。
    阿姐揮袖：“走吧，今日不殺你。”
    “多謝不殺之恩！”
    男子嚇得都要磕頭了，但剛跪下，身後那幾名土匪壯漢，頭身分離，幾顆睜大眼睛的頭顱滾到了他的麵前，男子眼皮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阿姐事先已經捂住了天璿的眼睛，之後阿姐便抱起天璿，腳步一輕，跳躍到了其他地方。
    天璿懵懵懂懂：“阿姐，不管他嗎……”
    阿姐：？
    “不管誰？”
    “就是那個給你磕頭然後暈倒的……”天璿弱弱道。
    “我不是捂住你眼睛了嗎？”
    “我看到了呀。”
    阿姐：……？
    阿姐停止腳步，一臉嚴肅地說道：“你沒看到。”
    天璿忽然暈了過去。
    “不管他嗎？”
    “不用管，窮凶極惡之人，晚上自有野獸分食他，我沒功夫送人到家。”
    “你今晚出手太急了，因為那些事情嗎？你知不知道一旦暴露，你沒有實力護住小三零！”
    “她本來就不用我們護，你知道的。”
    阿姐不說話了。
    “還有，我這麽做，是在鍛煉你。”
    阿姐：？
    “你比我弱很多，要是我哪天不在了，你怎麽辦？”
    阿姐張了張嘴，沉默許久。
    夜色寂靜，血色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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