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後，雲幽就忘記了這部分記憶，在她剛上小學的這一年，她接觸的兩位姐姐的記憶，幾乎都沒有了。
    但經曆過的，終究是經曆了，隻要她在，這段記憶就一直有，隻是她暫時遺忘了。
    就如同她為了穿梭這一次的時間線遺忘了她原來的目的一樣。
    ……
    雲幽的爸爸媽媽對她很好，生活不算富裕，但他們都很樂觀，開朗的媽媽，幽默的爸爸，還有她這個自閉的孩子。
    她見過很多死亡的瞬間，再加上末日毀滅的劇烈衝擊，一度使她的世界被封閉了，她休學了一年。
    雲幽慢慢地清醒了，她吵著鬧著要個妹妹或者弟弟，理由是陪她玩。
    爸爸媽媽麵露難色，雲幽還是吵著要，然後媽媽就說爸爸結紮了。
    雲幽？
    “結紮是什麽意思？”
    麵對好奇寶寶的不斷追問，媽媽就耐心地跟她說什麽是結紮。
    “那媽媽沒有結紮吧，爸爸都不能生，讓媽媽生唄，我都是媽媽肚子裏生出來的，爸爸結紮，跟生我的媽媽有什麽關係？”
    父母“……”
    好了，雲幽還沒到青春期，就被爸媽逮著科普了一通新知識。
    雲幽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好奇，各種問，問得她爸爸媽媽都臉紅了。
    於是爸爸媽媽說她知道得太早不太好，過兩年就可以跟她上更深層的知識。
    雲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爸媽本來以為這一次的風波隻是雲幽一時興起，或許是看到了小學同學裏有兄弟姐妹的比較羨慕，就回來鬧一陣子，等過了這段時間就不會再提及了。
    畢竟等長大，雲幽這小孩子就知道有弟弟妹妹的不好了，再說了，他們也不想帶第二個，第一個就已經讓他們累得夠嗆了。
    但他們低估了雲幽的執著程度。
    雲幽自此之後每一天都在吵著要弟弟妹妹，甚至更過分的是把隔壁幼兒園的小朋友帶了回來說要這個可愛弟弟或者這個漂亮妹妹。
    媽媽掐了掐人中，微笑著將幼兒園的小朋友送了回去，然後一頓教育雲幽。
    除了將幼兒園的小朋友拐回家以外，雲幽還推著公園裏的推車嬰兒到處跑。
    幸虧大家都在同一個小區，鄰裏關係也還可以，沒鬧出什麽事情。
    萬般無奈之下，爸媽妥協了。
    “哦耶！”雲幽歡呼雀躍，像是打了勝仗。
    “我想要雙胞胎妹妹，媽媽，生完這個，我們再生一個好不好啊？”
    媽媽微笑表情“那麽喜歡弟弟妹妹啊？”
    “嗯嗯！喜歡！超級喜歡！”
    “錢你給，弟弟妹妹你帶，班你來上可不可以？”
    雲幽眨了眨眼睛，搖頭搖得撥浪鼓“孩子是你們要生的，不是我要鬧的哦，你們養他，我要上學的～嘻嘻嘻……”
    說著，雲幽就轉身跳著蹦著去寫作業了。
    父母“……”
    雲幽一邊寫著作業，一邊問老大。
    “老大，我可以去賺錢嗎？賺好多好多錢，給我弟弟妹妹他們用。”
    “也是時候了，我給你指路。”
    “去哪去哪！”雲幽迅速寫完作業，貓著身子，悄悄摸摸地出門了。
    她拿著爸媽給的零花錢，搭著公交車轉了好幾趟，最後徒步走去了一個山上。
    “老大，天快黑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雲幽有點慫，長這麽大，第一回跑這麽遠。
    要不是打車和客車限製她這個小朋友，不然她老早就被老大帶得跑出省了。
    “你要在這裏待兩三天的，回不去。”
    “兩三天？？媽媽會擔心我的！！不行，老大我要回去，賺錢改天吧！”
    一顆骷髏頭叼著雲幽的後衣領，二話不說就飛了起來。
    雲幽“……”
    灰蒙蒙的夜景，過於寂靜的山間，雖然有公路，但沒有過往車輛。
    她被一顆骷髏頭叼著飛上了天，擦過了些許樹葉樹枝，聽到了一些細微的聲音，或許是某些小動物的。
    山間的風呼嘯著，刮著她睜不開眼睛，但她盡力地睜著眼縫，試圖透過月亮的光芒看清楚這裏是哪。
    這是一座小小的山，遠處望去，竟是燈火通明的都市，她離開得也不算太遠，沒想到老大會讓她待個兩三天，她零食都在車上吃完了。
    老大問“看清楚了嗎？”
    “嗯嗯。”
    “記住了嗎？”
    “就看一會兒怎麽可能記得住嘛。”
    “你記住了。”
    說著，老大鬆開了骷髏頭，雲幽一臉懵逼地下墜。
    對於死亡的意識，她還不算太清楚，雖然看過不少人死掉，但她對自己的身體素質也不甚清晰，她也不知道自己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會不會死。
    但身體的求生欲比她想象得要強得多。
    待在空中撲騰幾下，十多秒就從山頂滾到地上，泥土和樹枝她都抓不到，指甲縫裏都是石子泥土還有血。
    雲幽昏厥了，腦袋一片血，最後滾到這裏的時候，剛好正中一塊大石頭。
    之後發生了什麽，雲幽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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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知道她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裏，她睜眼就看到了爸爸媽媽。
    她頭疼欲裂，在醫院裏躺了大半個月，問老大什麽情況，老大說幫你報了個賺錢的秘密組織，你現在已經有新的身份了。
    “那老大你為什麽要摔暈我啊？我頭好痛。”
    “因為我的老大也是這麽摔我的，沒辦法，疼你就受著，我也是這麽過來的。”
    雲幽“……？”
    雲幽白天就在寫作業上學趴著桌子上睡覺，晚上就悄摸開窗爬出去做任務。
    她也不知道老大報了什麽組織，但有錢就對了，而且交接給她的任務還都是殺壞蛋。
    是的。
    雲幽就是在九歲那年見識了老大的真正實力。
    搗毀另一個組織，雲幽這次沒有暈倒，她就像是一抹靈魂，看著老大執行任務。
    嗩呐聲響起。
    一顆顆骷髏從黑霧裏竄出來。
    一名九歲的女孩站在廢墟之下，露出驚悚的笑容。
    “你們好，我叫萬年枯，組織代號——送葬者。”
    然後，老大當著她的麵，當著其他組織的人員的麵，生生張嘴吃掉了這一些人。
    場麵極其恐怖。
    是雲幽生平見到死亡瞬間之後的第二次崩潰。
    老大在吃的時候，她的嘴也在不自覺地咀嚼，惡臭味蔓延到口腔，四肢，全身，還有靈魂，她狠狠地顫抖著。
    她無法忘記這一幕，這似乎和曾經的老大相去甚遠，仿佛她的靈魂也一並被腐朽了。
    “嘻嘻嘻～沒事噠沒事噠～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無數次～你會慢慢習慣噠～”
    雲幽搖頭，恐懼地後退，但她隻是一抹靈魂，又能跑到哪裏去。
    她不想習慣。
    見死人為什麽要習慣。
    吃死人為什麽要習慣。
    而她為什麽要習慣這些。
    “你覺得你跑的掉嗎？”
    老大的臉化作骷髏頭，朝著雲幽陰森一笑。
    雲幽搖頭。
    “你覺得你能避開這些嗎？”
    雲幽還是搖頭。
    “跑不掉，也避不開，那你就去麵對吧。”
    “你隻有麵對，隻有習慣，隻有麻木，你才可以走下去，在這個永無止盡的穿梭下，走下去。”
    “老大……我的時空穿梭，沒有次數嗎？”
    老大沉默了好久好久。
    “如果。”
    “你的生命隻有人類的一百年，那肯定有次數。”
    ——但是……你的生命沒有一百年。
    ……
    曾經。
    我見到過一個段子。
    永生之人與時空穿越者。
    一個在向前的時間線走著，一個在一條時間線裏來回折騰。
    “一個無法控製自己能力的時間穿越者，隨意穿梭任何時代，幸運的是，他有一個永生者朋友，無論他身處何地，在哪個時代，這個朋友總能來到他的身邊告訴他此時此地是什麽。”
    當時的我，好生羨慕，因為我也是一個時空穿梭者。
    可惜。
    我沒有永生的朋友。
    因為。
    我也是永生者。
    於是，我攜帶了時空的詛咒，永生，不斷見證著死亡。
    我死不了。
    也控製不了自己的穿梭。
    在茫茫時代，我沒有一個定點。
    所幸。
    有一天，我發現。
    有一個時代的未來，我永遠也穿不過去。
    那裏，有一個人，和我許下了約定。
    雲幽。
    你的時空穿梭，終止在了那個時代。
    於是，被喜悅衝昏頭的你大膽猜想。
    是不是自己成功了。
    是不是自己也不會永生了。
    是不是解除了一切的詛咒，得以和相愛的人一並走在正確的時間線了。
    你懷著這樣的念想，費盡一切心思，也想回到那個有她的時代。
    每次迷茫之際，你都會去看看她。
    看看就好。
    看看就好。
    等你回來了，你就不會再穿梭了，你也不會永生了，不會再見證死亡了，你會和她一起攜手去看好多好多形形色色的人世間。
    ……
    可是。
    那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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