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衛氏與薛青鬆三人事後分別把壽宴中的貴人們一一送回府邸，並送上厚禮表達歉意，待忙完一切回府時已經是半夜時分。侯府燈火通明，除了薛老夫人、薛玉琅和薛青榆外，所有人都集中在前廳，偌大的前廳站得滿滿當當。
    廚房裏掌勺切菜的下人都被繩子捆了跪成幾排，但凡進出過廚房的也都被綁了手，其餘下人也都在，全都瑟瑟發抖。
    玉瓊雖然年紀小，但宜夏救治及時，恢複得很快，此時也在前廳，被吳姨娘摟在懷裏。
    薛濤臉色差得如天邊的烏雲，裏邊蘊藏著電閃雷鳴。他問大夫道：“可有查出是什麽中毒？”
    今日請來的程大夫是跟侯府相熟的，程大夫輕歎一口氣道：“侯爺，世上之毒千千萬，若是致命的劇毒之物還能用銀針測出，而像今日這樣的有可能是不知名的毒物、有可能是食物腐壞，並不是尋常的中毒症狀。”
    “陶管家，廚下的食物都一一查驗過沒有？”
    陶管家抹了一把冷汗，上前答道：“回稟侯爺，廚下的食物都一一查驗過了，並沒有腐壞的東西，采買的小廝也問過了，都是往日給侯府供應食材的那幾家商鋪，也沒有異常。桌上封存的菜肴也拉了雞和狗來試毒，眼下吃了那些食物的雞和狗都好好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薛濤大怒，猛然一拍桌子吼道：“難道還能是鬼來下毒的不成？！”
    陶管家立馬跪下，也回不上什麽話，程大夫道：“最讓小人奇怪的是大家今日吃的都是相同的食物，所有食物也是同時上的，為何有一部分人中毒了，有一部分人卻沒事？”
    “我不管這些！找不出原因，都不要休息！若這件事不能善了大家也都沒有好日子過！”
    府裏的下人大都是簽有身契的，若侯府倒了，他們肯定會被轉賣，到時候的命運會如何誰都不好說。
    掌廚的趙師傅哭著不斷磕頭，“侯爺，小人在侯府二十年，一直料理著府上的飲食不敢懈怠，尤其是今日老夫人壽辰，小人更是時時處處都盯著生怕出了問題，小人是絕對不敢做出這等事情的！”
    很快趙師傅的額頭便磕出了血，薛濤無動於衷，衛氏側過了頭，吳姨娘也捂住了玉瓊的眼睛，宜夏不忍心，上前扶住趙師傅，柔聲道：“趙師傅不必惶恐，應該不是菜肴出了問題。”
    “夏兒有什麽線索？”薛濤眼睛一亮，最先處置中毒事件的是宜夏，所有人最開始發病的症狀她都看過，想是有什麽發現？
    宜夏道：“方才程大夫已經查過，這次中毒不是食物腐壞造成的，那麽就還有一種情況——食物相克，兩種不同的食物分開吃是沒有毒的，一旦同時吃就有可能中毒，比如螃蟹和柿子，單獨吃都沒有問題，一旦同時吃便會嚴重腹瀉，這便是食物相克。這也能解釋為什麽食物裏驗不出毒，有些人中毒有些人卻沒事，因為有些人兩樣都吃了所以中毒了，有些人隻吃了其中一樣，所以沒有中毒。”
    程大夫也讚同道：“小姐的這個想法很對。”
    總算是有了一點思路，薛濤又忙命陶管家將所有的食材都搬了上來，連調料都沒有放過，而程大夫和宜夏檢查了一遍，卻沒有發現其中有相克的食物。
    一時間調查又陷入了僵局，薛濤也是愁眉不展。
    薛青鬆也在思索，“廚房出菜前會有專門的人試過菜肴味道，後麵陶管家也找了雞狗試毒都沒有問題，說明不單單是菜肴的問題。今日的茶水點心都試過了嗎？”
    陶管家連忙答道：“回大少爺，都試過了，沒有毒。”
    宜夏皺眉陷入沉思，一旁的玉瓊撐不住眼困，吳姨娘拿了茶水給她醒神，玉瓊迷糊間打翻了茶盞濕了衣袖。宜夏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了今日在玉沁橋碰到春紅，春紅有些慌張地把藥灑了一些再自己的衣袖上，那碗藥是藜麝散！
    宜夏攥緊了衣袖，如果這事真是那人做的，那將掀起一場極大的風波，況且她有理由做這樣的事。宜夏糾結，她該不該說出來？
    現下滿滿一屋子的下人在前廳瑟瑟發抖，若是不說，薛濤極有可能會將趙師傅等人推出去頂罪。宜夏咬了咬唇，下定了決心一般走上前對薛濤低語道：“舅舅，天就快亮了，先讓下人們下去休息吧。”
    薛濤看著宜夏，她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樣的要求，除非是知道了什麽。薛濤連忙讓所有下人和程大夫一並都退了下去。前廳裏隻剩下薛濤、薛青鬆、衛氏、吳姨娘母女。
    “夏兒想到了什麽？”薛濤急忙問道。
    宜夏道：“舅舅，我想先問大家幾個問題才好判斷。”
    “你問。”
    宜夏問道：“今日待客的茶水是參茶，我們這幾人裏麵有誰喝了參茶？”
    喝了參茶的隻有衛氏和玉瓊，宜夏和許知禮去了落梅院沒喝參茶，吳氏是妾，不能出現在前廳也沒有喝，男賓席上雖然也有參茶，但一群大老爺們沒幾個愛喝參茶的，大都喝酒或者喝了其他的茶，所以男賓席出現症狀的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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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管家不是也驗過茶水說茶水沒問題嗎？”薛青鬆問道。
    “我之前說過，這是相克，隻有同時吃兩種相克的東西才會中毒。”宜夏又問道：“今日的壽麵誰吃了嗎？”
    之所以篤定壽麵有問題是因為她吃壽麵是總覺得味道有些怪怪地，她一向味覺靈敏，從前分辨湯藥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還有一點就是其他的菜肴可以不吃，但壽宴上的長壽麵是大家都要吃的，所以大家都吃了壽麵，隻有衛氏沒吃。她前陣子一場大病，腸胃恢複得還不是很好，怕麵食不好消化所以沒吃。
    宜夏點頭道：“這就是了，有問題的就是參茶和壽麵，我們這幾位之中，同時吃了參茶和壽麵的隻有玉瓊，而玉瓊一向愛麵食，吃的比較多，所以症狀嚴重。”
    “參茶和壽麵並不衝突吧？”薛濤百思不得其解。
    宜夏抬起袖子，隻見她袖口一處不顯眼的地方染了一塊褐色的汙漬，當時她要趕去前廳，且這塊汙漬並不在顯眼的地方，所以宜夏一直沒有換衣服。
    “這是我今日從後院去前廳時染上的，當時路過玉沁橋，撞上了姨母的丫鬟春紅，春紅應該是去了廚房給姨母熬藥，姨母正在服用的藥是藜麝散，裏邊的藜蘆與參茶裏的人參相克，同時服用就會產生腹痛、嘔吐，嚴重者有性命之憂。”
    “春紅？”薛濤想到了什麽，臉色青白，之後黑沉沉地簡直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
    “以上的不過是推測，沒有實證，也許春紅熬藥時不小心將藥混入了壽麵湯裏，也許根本就是我們推測有誤，舅舅還是先將事情調查清楚再做決定。”宜夏勸解道。
    話說到了這份上，即便宜夏沒有指出什麽，廳裏的人都聽得明白。
    “都先回去休息，此事我自會查證清楚。”薛濤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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