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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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一夜,永平侯府便給出了薛老夫人壽宴之時中毒事件的前因後果,而引發這次事件的婢女春紅已經在早上自懸房梁畏罪自盡。
    因涉及了人命,京兆尹去陳家查驗了屍首,確實是自盡無疑。永平侯府和陳家給到場參加壽宴的各家賠了重禮,又親自上門致歉,這件事總算是平息過去。
    此事之後薛淑一直被關在侯府的柴房中,陳鐸又即將去巡營,便把陳雪瑤一並送到了侯府將養。陳雪瑤的精神狀況還不穩定,這些事一直都沒讓她知道,她詢問母親時,侯府的人都回答說薛淑為了讓她早日康複去了萬佛寺吃齋,要一個月後才能回來,陳雪瑤被安置在了從前張氏所住的錦繡園,在侯府中也相當於被軟禁了起來。
    養病中的薛玉琅和薛青榆隻知薛老夫人壽宴時發生了大事,具體是怎樣的也無從知曉,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然而有一個人是瞞不住的,那便是薛老夫人。
    在經過一番調養之後,薛老夫人逐漸好起來之時,薛濤斟酌著給她說明了此事,薛老夫人大受打擊,自己的女兒竟然不顧一切要禍害侯府,甚至連母親的性命也不顧,薛老夫人哭了一日又是大病一場。
    下人熬好了藥端進來,李嬤嬤喂了她兩口,喝下去又全吐了出來,李嬤嬤焦心不已。伺候了薛老夫人一輩子還沒見過她這副模樣,老夫人年輕時也曾經曆過許多風浪。薛老大人風流好色,娶了七八房妾室,經常還有找上門來的風流債都是老夫人處置,府裏入不敷出千瘡百孔,夫妻離心日日爭吵,即便是這樣老夫人也挨過來了。大爺爭氣爭了個侯爵,府上的日子才漸漸好起來,眼見著大爺的地位在朝中越來越穩固,府裏上下一派繁榮之相,這是中了什麽咒?怎麽突然生出如此多的風波來?
    李嬤嬤想起了那日大小姐的話,這些事情似乎就是從江小姐入府之後開始的,大爺與大夫人夫妻離心,一向活潑乖巧招人疼的大小姐和雪瑤小姐中了邪一般做出了那等下作之事,大小姐被大爺的一腳傷了心肺,落下了咳疾;雪瑤小姐呆呆傻傻,二少爺上回斷了肋骨的傷才養好又被大爺一頓家法,好好的身子折騰得病秧子一般。最邪門的是淑姐兒,最孝順最粘著老夫人的人竟然不顧一切做出這等事,這才是最讓老夫人傷心的。
    大小姐說的沒錯,那個江宜夏就是個掃帚星!
    可她現在卻是大爺的眼珠子,動不得。尤其是那日在壽宴上妥善處置了中毒的貴人們避免了一場災禍,大爺對她就更上心了,昨日還說天氣漸熱了,往她那邊添置了許多物件,比對自己的親兒女還盡心。
    這時衛氏過來了,帶來了熬好的粳米粥,問道:“老夫人如何了?”
    李嬤嬤紅著眼眶道:“一直睡著,鮮少有清醒的時候。”
    衛氏到床前看了一眼,薛老夫人雙顴泛紅但唇色卻白,摸了摸她的手也是冰涼,請來的大夫說是悲怒過度引起的陽逆之症,痰阻清竅,加上老夫人年紀大了,之前又因中毒傷了脾胃,治療起來難上加難。大夫行了針,又開了幾服藥,並沒有治愈的把握,而後請來的幾位大夫也是如是說。
    “老夫人喝藥了麽?”
    李嬤嬤滿麵愁容地指了指放在床邊的藥碗道:“喝下去又都吐了出來,大夫人,這可怎麽辦呀?”
    衛氏也皺了眉,囑咐譚媽媽道:“再給老夫人請個大夫,讓人去宮門口等著侯爺,一下朝就告訴侯爺讓他速速回府。二老爺被前些日子被派去了祁東馬場給朝廷挑選戰馬,估計也該回來了,你再尋個人給二老爺府上送個信。”
    李嬤嬤一聽就更慌了,這是要給老夫人準備後事了。衛氏淡定地道:“老夫人已經到年紀了,眼下又是這麽個狀況,不早些做準備,萬一有個什麽倒是要手忙腳亂了。”
    衛氏交代吩咐好各個事項就離開了靜雅園,自從老夫人在她病重之時為薛濤納妾,衛氏就已經在心裏跟侯府裏的人斷絕了關係,既然大家都是因為利益才生活在一起,又何必惺惺作態呢?她作為侯府的主母,盡了做主母的本分就行了。
    “淑兒,淑兒……”薛老夫人躺在床上忽然叫了起來。
    “老夫人是想見淑姐兒?”
    薛老夫人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李嬤嬤知道薛淑被關在了柴房,隻是侯爺下了命令,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準將她放出來,李嬤嬤很是為難。
    薛濤下朝後接到消息立刻回了府,衛氏、吳氏、薛青鬆、宜夏、薛玉瓊、薛青楠都在榮春堂候著,已逐漸傷愈的薛玉琅和薛青榆也來了。陳雪瑤雖然也在府中,但受不得刺激,仍在院子裏將養。
    另外重金請來的上京慶餘堂的韋大夫正在給薛老夫人診脈。半炷香後韋大夫把完脈出來,但躊躇了許久都沒有開藥方。
    薛濤忍不住問道:“老夫人的病情……”
    韋大夫長歎一聲:“侯爺,不是老夫不盡心,老夫人的病情相信前幾位大夫也有了判斷,如今喝不下湯藥便是神仙也沒有辦法,還請侯爺有個心理準備,早做身後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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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韋大夫都這麽說了,那就是毫無辦法的事了,薛濤神色黯然,命陶管家奉上診金。韋大夫卻連連推拒:“沒能治好老夫人的病,這診金老夫是萬萬不能收的。”
    “府上尋常配藥也都靠慶餘堂費心,這些銀子權當給慶餘堂的大夫們喝茶。”
    “侯爺客氣了,那是醫者本分。”韋大夫堅決不肯收,收拾好藥箱後正要離開,忽然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宜夏,怔了片刻,忽然問道:“這位小姐可是姓江?”
    宜夏一愣,她對這位韋大夫倒是沒什麽印象,但人家問了她也老實回答:“是。”
    “潯州城濟世堂江崇生的外孫女?”韋大夫驚喜地道。
    “是。”宜夏點頭,“大夫認識我外祖父?”
    韋大夫笑道:“當然了,老夫與你外祖父是故交,隻是後來忙忙碌碌就不怎麽聯係了,你跟你娘長得一模一樣,當年你娘到上京來時你外祖父還寫過信來著我關照她呢。”他忽然拉著宜夏道:“你外祖父的荊門十八針十分厲害,若能以此針法通暢老夫人的關竅,興許還有救。”
    宜夏連忙辯解道:“荊門十八針深奧難懂,小女粗陋醫術淺薄,外祖父未曾傳授過荊門十八針。”
    韋大夫歎息道:“是啊,你年紀還小,是我糊塗了。可惜了,荊門十八針要失傳了。”
    “若是能讓老夫人喝得下藥,韋大夫就有法子醫治麽?”
    “能喝湯藥自然就好辦了。”
    “《柳束醫集》上有記載過一個病例,病人年老體弱,腸胃不調不能服下湯藥,柳束將一古方增加至五倍藥量,用熏蒸之法透膚醫治,病人關竅遂通。”
    “老夫怎麽沒想到!”韋大夫眼前一亮,立刻打開藥箱拿出紙筆寫下藥方交給薛濤,“侯爺按照此方速速抓藥,能不能醫治老夫人就看這藥方了。”
    薛濤連忙讓陶管家遣人去抓藥,又按韋大夫所說,命下人準備大鐵鍋和足夠的柴炭。
    韋大夫稱讚道:“不愧是江崇生的外孫女,竟能想到這個古方。”
    “韋大夫過譽了,小女不過是閑暇之餘看過一些醫學古籍而已,醫道艱深晦澀難懂,小女也隻是略懂皮毛。”
    韋大夫歎道:“可惜你是女兒家,若是男兒,得你外祖父悉心教導,將來必是一代名醫。”
    老夫人的醫治由韋大夫著手進行,除了薛濤和衛氏守在榮春堂,其他人都回各自院子休息。
    回落梅院的路上,吳氏輕聲道:“阿暖,你其實早就知道該如何醫治老夫人是嗎?”
    宜夏深吸了一口氣,停下腳步,許久才點了點頭答道:“是,姨娘是不是覺得我見死不救內心陰暗。”
    玉瓊搶先拉著宜夏的手急道:“表姐你別貶低自己,你不是這樣的人。”
    宜夏苦笑:“每個人內心都有陰暗的一麵,我也有。”
    “阿暖,姨娘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姨娘也不是聖人,也對侯府對老夫人有怨有恨。”吳姨娘將宜夏攬入懷裏,輕撫著她的頭發道:“你隻需遵從自己的內心就好了,不要讓那些禮教道德規矩捆住你。”
    宜夏眼眶潮潤,“若是老夫人沒了,府裏須守孝三年不得嫁娶,我也就不用擔心侯爺會將我許給哪戶人家。”
    “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清楚,阿暖,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無論你選擇救或不救老夫人,都不能讓自己的內心有一道結。心裏的結解不開,最後傷的是自己。”吳姨娘柔聲道。
    玉瓊也安撫她道:“表姐不用擔心,你這麽好,將來定是會有好姻緣的。”
    宜夏離開吳姨娘的懷抱,彎了彎唇角:“有沒有好姻緣不重要,若我能有這三年,一定能設法帶姨娘和玉瓊離開侯府。”
    吳姨娘歎道:“姨娘這輩子不再期盼什麽,就想你和玉瓊的後半輩子能過得平安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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