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坐在白末對麵，輕輕敲了兩下桌子。
    “白末，你在難過嗎？”
    白末握緊茶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該難過嗎？”
    他有些描述不出自己此刻的情緒。
    心裏澀澀的，感覺有點泛苦，但記憶好像被覆蓋了一層保護膜，很多東西離他都好遠好遠。
    無法靠近，似乎在靠近以外，更多的也許是排斥也說不清楚。
    “白末，如果這些事情都能讓你感到很是難受，隻能說明你還沒有做好準備。”
    鍾離的語氣很是平靜，平靜的好像，他在講述的隻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過往常有遺憾，魔神的壽命很長很長，這會將時間線拉的很長，在這期間，生命常常伴隨著不可避免的磨損。”
    “有的時候，忘記隻是一種另類的保護，還記得嗎，白末，忘記這一切，是你親自同意的。”
    “記不起來是你的身體給你自己的預警，現在還不是時候。”
    白末摩擦著杯壁，搖了搖頭。
    “你也很清楚，這麽久了，該知道的我早就知道的差不多了。”他抬起頭和鍾離對視，“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我隻是需要一個答案而已。”
    “若是事實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殘酷呢？”
    “我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沒有。”
    “......”
    白末沉默了幾秒，笑道：“我連他已經死去這個可能性都已經想過了，所有可能性我都能接受，但現在，我隻想有知情權。”
    鍾離沒有說話。
    「如果事情比你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很多倍，你會崩潰嗎？」
    “不會。”
    白末站起身，剛想離開，結果迎麵遇上了抱著好幾樣東西的胡桃。
    “唉唉唉？白末你不會是要走吧？我們的單子可是還沒有簽出來呢！難道你不要了嗎？”
    白末眨了眨眼：“這個你跟鍾離詳細說就行，全權交給他來置辦。”
    鍾離：“......”
    胡桃撐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哎呀呀，居然也和鍾離客卿有關？那豈不是要走員工價？”
    “行吧行吧，那本堂主就大發慈悲的在八折的基礎上再打一個七折，然後再抹個零......嗯，五折！夠意思吧？”
    白末笑了笑。
    “不用，按沒打折前的價格來，我希望所有程序都按仙人規格來辦，經費不夠隨時找我要。”
    “豁......白末老板大氣！那你等等，我寫點東西......好了！從今天起，白末你就是往生堂的桃級客戶了！最高等哦！”
    白末無奈的捂住眼睛：“啊這......”
    簽訂好合同，胡桃好奇的問道：“能不能問一下，這位仙人可有什麽遺物之類的？沒有東西的話，葬禮會很麻煩。”
    “有。”白末點了點頭，朝著鍾離拋了個眼神。
    胡桃看到鍾離手中出現了半截麵具，剛想從他手中接過，結果鍾離手往後收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陪堂主一起置辦，遺物，還是由我來保管吧。”
    白末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業障啊......其實我已經清理過一遍了，胡桃有神之眼，應該問題不大。”
    “還是以防萬一。”
    胡桃大概聽懂了她們在說什麽，無奈道：
    “你們說的是降魔大聖身上的那種業障嗎？這種東西傷不到我的，我好歹也是往生堂堂主，整天與生死之地打交道的哦？”
    “說起生死之地......”
    白末忽然想起了點別的事情。
    “對了，胡桃，你好像一直都認識我？甚至知道我什麽時候來到璃月港？”
    胡桃眨了眨眼，一副特別驚訝的樣子。
    “哇塞......光王大人好記性，還以為你早就忘了呢？”
    白末環著手臂，一臉無語。
    “我在璃月港，基本上除了那些仙人，就沒有什麽認識的人，你的消息來源很奇怪。”
    胡桃撓了撓頭，帽子上的梅枝輕輕顫了顫。
    “啊這，其實也不算奇怪吧，我認識你很正常，應該說......往生堂曆代堂主都認識你，我們很尊敬您的。”
    白末捏著下巴思考著認識的可能性，沒思考出來什麽東西，於是半開玩笑道：“該不會是我救過往生堂什麽的吧？”
    “是也不是。”
    胡桃故作神秘：“白末，你要不要跟我去生死邊界看一看？也許能看到想要見到的人呢？”
    白末笑道：“去倒是可以，就是我想見的人，應該不會在生死邊界見到。”
    胡桃點了點頭：“也是，想必他們都不會在生死邊界徘徊的。”
    鍾離歎了口氣，跟上兩人的步伐往前走。
    胡桃一路上嘰嘰喳喳的，就沒有停下來過。
    “我跟你說，往生堂最初掌管的其實不是葬儀，而是類似於醫生一樣的工作......”
    “魔神戰爭時期，屍橫遍野，生靈塗炭，傳染病四處蔓延......那個時候，「死亡」瘋狂侵蝕我們生者的世界。”
    “我們往生堂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您一手扶持起來的。”
    “您說，人類的力量微薄，但未嚐不可與生死搏鬥，於是往生堂誕生了。”
    她笑嘻嘻的看著白末，說的話卻極為認真。
    “往生堂背靠神明，以極其光明正大的手段，花費了漫長的時間，將「死亡」趕了回去。”
    “可能對於您來說，這隻是微不足道的一次幫扶，但也確確實實是往生堂從兩千年前綿延續至今的理由之一。”
    白末愣了一下，然後不自在的往後退了一步，退到鍾離旁邊，試圖拿他當擋箭牌。
    “你這話說的......但其實我也沒做什麽吧？就甩手掌櫃......”
    胡桃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的反駁道：“白末，我知道你現在沒有當年的記憶，所以，即使是現在的你，也不能把「祂」對往生堂的恩惠說的這麽輕描淡寫。”
    “如果沒有光王大人，就沒有如今的往生堂。”
    白末很想說一句，其實不管他插手與否，往生堂都會在那個時代脫穎而出，並且肩負起自己的使命，將死亡趕出璃月。
    他的插手，頂多是讓這個過程，變得更加順理成章，或者更加順利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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