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轉眼間過去有月餘時間了。
    位於上海租界內，賣報小童赤腳奔走在泥濘的道路上。
    “號外號外！”
    “楊家鎮大捷，義勇軍斬滅日寇十餘萬頭 ！”
    “鬼子第六師團和第114師團覆滅！”
    “東華壯哉！國軍壯哉！”
    賣報小童不斷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吆喝聲此起彼伏，吸引了各行各業人物的注意。
    “oi小鬼，給我來一份報紙！”一名帶著黑色禮帽的男子向賣報小童招手，從身上拿出兩分錢塞到對方手中。
    “謝謝老爺！”賣報小童將報紙遞到男子手上後，欣喜的接過錢幣，繼續吆喝著奔向遠處。
    男子展開報紙，裏麵的內容看得他目瞪口呆。
    什麽僅憑一個旅吃掉鬼子兩個師團，打傷打殘十數萬鬼子軍，若不是報紙上有照片印證，他都懷疑有不良記者在報道假新聞了。
    “好！殺得好啊！”
    當他看見義勇軍的戰士在打掃戰場時，對那些沒有完全死透的鬼子補槍，隻覺得心中一陣暢快。
    隨即，他又愁容滿麵起來。
    “陳宮楚他們前去刺殺嬴燁失敗了，也不知道現如今是死是活，隻怕那位估計要火冒三丈嘍。”
    男子輕笑著搖頭，緩緩合上報紙，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麽，臉色一緊，連忙將報紙塞到垃圾桶後，壓低了帽簷離開了這片區域。
    他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了一處隱蔽的角落，敲響了一處房門：“老東家，我過來要工資了。”
    裏邊傳來一道蒼老的男聲：“對了，我欠你多少工資來著？”
    那男子報出一串數字：“您欠我元法幣，現在可否方便結算？”
    裏邊男子沉默半晌後，拉開了一條細微的門縫：“快進來。”
    “天網同誌，我看到了你在報紙上刊登的暗語，是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嗎？”
    男子進門後，沒有等對方有別的動作，連忙開口詢問。
    “確實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天網拉著男子走進裏屋，給對方遞上一根煙。
    男子將香煙拆開，包裹著煙葉的居然是一張傳遞情報的紙條，上麵寫著：
    日軍華中方麵軍司令官鬆井石根引咎辭職，不日將啟程前往上海，與之同行的還有無法細數的東華文物和數噸黃金。
    【東華文物】四個字眼如同開了高亮似的，深深吸引著男子的目光。
    “天網同誌，這情報誰傳來的，消息可靠嗎？”
    男子首先得確認情報來源的可靠性與準確性，如果這個情報遞交到組織上，要派出行動隊執行此次行動，就必須要保證情報的真實性。
    “放心吧，這份情報來源可靠，是潛伏於鬼子特高課裏的我黨特工冒險傳出的。”
    “目前日軍華中方麵軍遭此大難，我認為應當趁此機會，給予鬼子更為重大的打擊，以此來提振我軍士氣和民眾的抗日決心。”
    “義勇軍就開了一個不錯的頭，他們在正麵戰場上連續兩次創造奇跡，真是令我感到欽佩，若有機會，我可真想和這位義勇軍的指揮官喝一杯酒啊。”
    天網嗬嗬的笑著，連帶動男子也不由露出會心一笑。
    “好了風箏，整個滬上工作站，隻有你有上麵的聯係方式，這份情報請務必將其送達總部。”
    風箏點點頭：“放心吧，天網。”
    隨後，風箏便離開了這處老屋，在前往上線的途中，他感知到身後似乎有人跟著，隨即便警惕了起來。
    他故意拐進一處街角，身後跟著的人也隨著他進入了街角小巷當中。
    但很快那跟蹤者就失去了風箏的身影，隻得在風中無能狂怒。
    ......
    遠在武漢的董事長也拿到了今日最新的報紙，麵無表情的看了起來。
    一旁站著的戴經理戰戰兢兢，董事長表現得越淡定，這就說明背後的事情就愈發嚴重。
    良久，董事長將報紙放在桌子上，指尖輕輕扣動著，“殲敵十萬”四個字眼如同針刺一般紮在董事長心上。
    董事長起身，走向窗邊，看著窗外梧桐樹上跳動的麻雀，那吵鬧的聲音襯著室內愈發寂靜。
    經理緊張的站在董事長身後，身後軍裝早已被冷汗浸濕，他可太熟悉這樣的沉默了，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
    “雨農啊，陳宮楚他們，有消息了嗎？”董事長淡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是在閑聊。
    經理喉結滾動，隨後緩緩開口道：“董事長，陳組自二月前發出的最後一封密電後，連同張楚在內等四十餘名行動組同誌，全員失聯。”
    他故意用了同誌這個中性的稱呼，卻見董事長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挑了挑。
    窗外的鳥鳴忽然停了，董事長起身踱到窗前，陽光在他青灰色的中山裝上投下斑駁樹影。
    “楊家鎮...楊家鎮...”他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地名，仿佛在咀嚼某種苦澀的藥丸。
    “一個旅居然能殲滅日軍一個甲種師團和一個乙種師團，你說這樣的戰績，我們該不該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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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理捕捉到董事長話中的深意，他上前半步，聲音壓得極低：“董事長明鑒，雖然嬴燁此人桀驁不馴，數月前將您的命令當成了耳旁風，但眼下確實全國上下的抗日旗幟......”
    “若是我們不分青紅皂白，依舊要對其進行製裁，我擔心會......”
    董事長點點頭，拿起桌子上的杯子，飲下一口白開水。
    “所以，你有什麽意見？”
    “學生建議，不妨授予其青天白日勳章，晉陸軍中將軍銜，”他抬眸看了一眼董事長，見其沒有打斷，這才放心繼續道：“我們如此，既顯得中央寬闊胸襟，又能......”
    “又能怎樣？”董事長忽然轉身，目光帶著危險之意，嚇得經理渾身一顫。
    “能讓他感恩戴德？還是讓工黨覺得我們軟弱可欺？”
    他猛然一拍桌子，劇烈的響聲驚飛了窗沿外的麻雀。
    經理聞言，腰彎得更甚：“董事長息怒，此乃學生愚見，如今日寇新敗，國際觀瞻更甚，學生認為應當抓住這個機會。”
    “若此時懲處抗日功臣，恐失民心啊！”
    或許是國際二字觸動了董事長，空氣中凝滯了幾秒，他慢慢坐回座位。
    “陳宮楚他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經理頓時立正敬禮：“學生明白。”
    餘光瞥見報紙上嬴燁的照片，那個年輕人站在坦克上微笑，背後是堆積如山的日軍鋼盔。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截獲的密電：延安方麵已派特使前往義勇軍駐地。
    這個情報，此刻卻像塊燒紅的炭，燙得他不敢說出口。
    離開時，戴笠輕輕帶上門。
    走廊裏，秘書處的打字機聲此起彼伏，正在草擬嘉獎令。
    他摸出鋼筆，在記事本上劃掉製裁二字，改寫為授勳籌備，又補上一行小字：查陳組下落，必要時執行家法。
    武漢大學內，下課的鍾聲還未敲醒，文學院的一名教授便興衝衝的奔進教室，他顫抖著手將中央日報輕輕放在講台上。
    “同學們......”他的聲音哽咽得變了調，“自甲午以來，這是我們第一次取得的重大勝利啊！”
    “也是百年時間以來，第一次全殲日寇師團的大捷！”
    報紙一進入校園，整個校園如同開水一般沸騰了起來，學生們爭先恐後的製作橫幅，寫出標語。
    當遊行隊伍衝出校園時，一名女居然舉著一具教學骨架，森白骨架上掛著一塊木板，上麵寫著：日寇之下場。
    街角的警察看到遊行這一幕，下意識的就要摸向腰間的槍。
    忽然有一些穿著中山裝帶著禮帽的人朝他們做了一個手勢，他們便緩緩將槍放下，轉而不情願的去為這些學生維持秩序。
    “讓他們鬧。”警長突然變了態度，甚至指揮手下拉起人牆保護學生。
    混在隊伍裏的軍統特工暗自冷笑，他手裏的慶祝義勇軍大捷橫幅下，藏著微型相機正拍攝每個參與者的麵孔。
    路過日清洋行時，他敏銳地注意到窗台後的日本職員麵色鐵青，猙獰憤怒的眼神仿佛要將這些學生給撕碎。
    小閣樓裏，日本特高課華中負責人齋藤一郎正將報紙撕成碎片。
    “八嘎！”
    “帝國勇士的玉碎，竟成了支那豬的慶典？”
    窗外傳來的歡呼聲越來越近，他猛地拉開窗簾，親眼看到上百名學生正將日軍太陽旗踩在腳下，有個戴眼鏡的男孩甚至模仿剖腹動作，引得圍觀市民哄笑。
    街對麵茶館裏，軍統武漢站站長正慢條斯理地品著龍井。
    他早注意到這個總在正午拉窗簾的南洋商人，今天終於確認了猜測。
    “別驚動他們，我要知道每個來這棟樓的可疑人員身份。”
    他對部下耳語幾句後，便起身離開了茶館。
    對於各方各界的熱鬧盛況，饒是遠在楊家鎮的嬴燁也都有所耳聞，畢竟，作為戰場所在地，這邊的盛況更佳。
    幾十萬百姓丟掉手頭的工作，紛紛出門慶祝這一場大勝，這可是在全鎮百姓的支持下獲得的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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