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發光的,一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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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對於那天發生的事情什麽都沒有提起,但盛葳已經發現了不對勁。
她再也不能忽視心中的那股直覺,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是從爺爺失蹤之後,自己的生活似乎就湧進一些奇怪的事情進來。
張海客來找自己的那天發生的花瓶事件,出現在閣樓上詭異的檀木箱,初到香港的路途意外,外出的突然遇襲……
似乎,這一切都是圍繞著自己來的。
難道說這一切,跟爺爺的失蹤有關?這麽多天過去,她大致能猜到張海客幾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商人,這應該隻是表麵身份。
身手體能簡直是變態級,這一點她無比確定,因為運動時肌肉是騙不了人的。
她努力在腦中回憶出遇襲時還算清醒的意識下無意瞥見的打鬥身影。
他們製服人時的肌肉走向和出手速度幾乎呈現出非人特征,堪稱恐怖,那絕不是一般人能夠達到的。
會刀會槍,甚至在那樣的環境下打傷甚至打死人也依舊沒有任何事情發生,足以見其可怕性,背地裏調查人都是悄無聲息。
是的,她猜到自己是被調查了。
不然沒法解釋他們似乎對她很了解這件事,無論這些是爺爺告訴他們的,還是通過什麽手段查的,都能證明他們不是一般人。
她想不通那些襲擊他們的是什麽人,又是為了什麽,但是很顯然,張海客他們看上去似乎不是第一次對上那些人……
雖然她沒有社會閱曆,但她大膽地猜測,他們的背後應該有一個組織或者集團,甚至,爺爺還可能是其中的一員,替他們做什麽事,而那些襲擊者是他們的對手。
所以爺爺的失蹤很可能是隱藏,而那些人或許是想找到他,所以盯上了自己,那張海客堅持把自己帶回香港就不算奇怪了。
但她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哪怕是能有台電腦查資料也行,雖然這裏有,但是她不能用,因為瀏覽記錄是會留痕的。
午後的陽光穿透百葉窗,在她薄荷綠的裙擺上烙下細紋,盛葳一邊裝著心事一邊把襯衫串上衣架,洗衣液的花香還殘留在她手上。
一旁的老式烘幹機正發出疲憊的嗡鳴,投幣口都已經生了鏽,顯然年份已久。
她不止一次覺得奇怪,這棟別墅的家電大多年久失修,上次是空調外機出故障。
一看天氣也還好,幹脆不烘了,就按下烘幹機的電源鍵,機器卻突然發出拖拉機般的轟鳴,整個機身開始劇烈震顫。
她以為烘幹機要炸,連忙後退幾步,一雙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及時從身後托住她的腰,高大的身影籠罩而下。
張海客的深色緊身衣與泛黃磚麵格格不入,看到門裏的一切,似乎早有預料:
“上周修過一次,看來又壞了。”
他沒多說,直接將烘幹機挪出來,單膝跪地拆開控製板,拆卸動作下的青筋在麥色皮膚上凸起,看著裏麵橙黃膠布的電線:
“你去把電閘關了。”
盛葳蹲在配電箱前數開關,這裏頭小電閘有點多,她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按哪個。
張海客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精致的發絲在日光下發亮,螺絲刀在指尖扭轉。
正等著,突然想起他沒告訴她是哪個,這個笨蛋也不知道問。
“小呆子別呆著了,紅色那個。”
他突然出聲,她按完之後機器就安靜下來了。
“要…要幫忙嗎?”
盛葳帶著洗衣粉的茉莉香湊近,他偏頭掃過她一眼:
“扶住外殼,我把門打開。”
指令簡潔有力,雖然是叫她扶著,但他的手也沒有收回。
她的指尖無意擦過他有力的小臂,麥色的肌肉不經意緊了一下。
“哎呀,我就說,這破銅爛鐵早該進廢品站了,還留著當紀念品呢……”
張海樓拎著鐵皮工具箱晃進來,黑色短衫洇著汗漬,話音才落,倚著門框吹響口哨:
“哇哦,需要哥們幫忙撈衣物嗎?”
“滾。”張海客頭也不回地甩出扳手,精準砸向某人腳尖,幸虧他躲得快。
“你過去,讓他來。”
盛葳退到牆角抱著衣籃,張海樓翹著腳直接踹在烘幹機外殼上,鐵皮發出痛苦的呻吟,不僅門打開了,還吐出一枚硬幣。
他拈起硬幣彈進衣籃裏,金屬在空中翻出晶亮的光。
“招財貓,記得存好哦。”
93年的型號,算老的了,張海客覺得已經沒修的必要,幹脆買個新的,舊的直接拖出去。
或許是洗衣房裏的動靜太大,其他人也都過來看,先看到了地上的水和正在撈烘幹機裏衣服的盛葳,連裙擺打濕了也沒管。
張海客靈巧地拆開排水管,眼尖地看見裏麵還卡著一個,兩根手指捏著件碎花吊帶,他的聲音不知為何比平時低啞:
“你的。”
“謝謝,我拿漏了。”
盛葳看起來淡定無比,連眼神都沒慌一下,非常自然地接過,倒是讓旁邊某人都自覺地悄悄避開眼,看起來比她要不自在。
她對於情感很淡薄,不過巧了不是,張家人也沒多少。
“把東西搬出去,今天用不了了,我打電話叫人換全套新的。”
張海客無奈捏捏眉根,起身時發現身上沾了棉絮,應該是機器裏沾的。
晚上,盛葳關窗時才想起露台上還有衣服,急忙去收,正巧撞見張海客在抽煙。
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投在晾衣繩上,那些晃動的襯衫像一個個飄浮的幽靈,不知道他大晚上在這幹什麽,她定定地看他。
掐滅煙頭的動作在看到她的瞬間變得急促,尼古丁味順著夜風消散,輕咳兩聲:
“這麽晚怎麽還沒睡覺?”
“來收衣服,我怕被風吹掉了。”
她踮腳去夠鋼絲繩上的襯衫,衣架聚成一把抓在手裏,睡衣下擺露出的一截腰線在月光下瑩白如玉,他看著有些紮眼。
等他聞了聞自己身上應該沒有味道,才靠近抬手幫她提著,剩下的也全部取完:
“夜風吹著冷,我去晾,晚上盡量不要開窗,以防會有些老鼠鑽進來。”
她咬了咬唇,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一直以來的這些照顧讓她惶恐。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人跟你說過什麽,我不相信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我什麽都沒有,你到底想要什麽?”
沒有父母,沒有朋友,現在甚至連一直以來的唯一的家看起來都已經岌岌可危,如果真是受人之托,她才更覺得惶恐。
覺得爺爺是不是做了一件很危險的事。
彌補和付出總是相伴,卻永遠無法等同,因為有些東西是無法去彌補的。
“你說得沒錯。”
張海客聽完不氣反笑,壓低身體彎腰湊近幾分,幾乎能看到她皮膚細膩的小絨毛,這張臉無需任何東西修飾就美得魄人。
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明明是一副清雋白淨的臉,卻在此時透著幾分違和的桀驁和邪氣,有種隱約的割裂感,修長的身形幾乎能將她完全罩住。
僅僅隻是這樣就讓她有些呼吸加重,陌生的侵略性幾乎撲麵而來,吐息也是:
“但,已經有人替你付過報酬了,這個答案滿意嗎?不想我們對你好,難道是想我們對你使壞?你還沒有成年,別急。”
“那……”她想問的話還沒說完。
二樓某窗突然打開,映出張海樓懶懶散散斜倚的身影,陰陽怪氣的聲音砸下來:
“兩位,需要星星燈烘托氣氛嗎?”
“有你一個發光的,應該就夠了。”
張海客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又繼續逼近幾步,在她耳邊低語:
“你不用有什麽負擔,可以把我們當成家人,況且,你其實也不討厭我們吧?”
“我討厭騙我的人。”她誠實道。
有那麽一瞬間,張海客身體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