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張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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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隻覺得身體猶如掉進冰窟般的冷。
    從張海客幾人的口中,她知道了一個驚世駭俗堪稱恐怖的秘密,恐怖到幾乎無法相信這樣的一群人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但他們確實是活生生地坐在她麵前。
    盡管她並不知道張海客隻是斟酌著說了冰山一角,但已經足夠了,足以擊潰她現在所有的世界觀和所有認知體係。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長生不老。
    就像妖怪一樣,不,或許就是妖怪。
    “那,道士也盜墓嗎?”她實在不敢想,張千軍萬馬這樣的道士也會盜墓。
    “當然,你可以理解為我們有不同的身份,從古至今,無論中外,無論在哪,幾乎都有張家人的蹤跡。”就像一張網。
    那豈不是全方位全職業全領域涉獵,太可怕了,這不相當於他們掌握了社會?
    看著眼前已經被驚得半天沒回過神的女孩,張海俠和張海樓的思緒也有些飄遠。
    隻是瞬間,他們就仿佛被拉回幾十年前從馬六甲回到廈門的某個普通的一天。
    那個他們一直以來叫幹娘的女人,領著他們進去了一個暗道,也像此刻的張海客一樣,用著這樣無比平淡的語氣和表情。
    娓娓訴說著同一個秘密。
    從此之後,他們的人生也隨之改變,此生就被一個姓氏就此綁住,無法掙脫。
    “你們家族的每個人都不會老嗎?我的意思是你們的壽命……”她有些哽住。
    “隻是相比普通人要長幾倍,但每個人壽命不同,主要跟個人身體有關。”
    準確來說,是跟身體裏的血脈濃度有關,活得長的能到五六百歲,普遍的至少也有兩三百歲。
    “可是發丘指其他盜墓賊也能練。”
    “很少,因為極其痛苦,還不一定能練成功。除了手指,還有其他的方式能夠判斷張家的人,比如獨特的血液體質,我們的血能夠驅蟲辟邪,又比如,特殊的紋身。”
    “紋身?”她警覺道。
    “我們的紋身很特殊,平時是看不出來的,當體溫溫度升高達到一定程度,紋身才會出現,不過也有例外……”
    張海客的紋身上脖頸間的梵文,還有那天看到的張海洋的紋身,她才明白。
    她整個人都開始不好了,因為她知道自己也有紋身,但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麽。
    更恐怖的是,那黑乎乎的紋身隻有在自己洗澡的時候才會出現,她不敢相信。
    怎麽辦,怎麽辦,她要不要告訴他們這件事?可是……可是,告訴了之後呢?
    她也要變成盜墓賊了嗎?她也要變得跟他們一樣嗎?可是她是一個普通人啊。
    “小妮子被嚇傻了?膽兒得練啊。”
    許是她發呆得太久,有雙手在她麵前揮了揮,她猛的收回飄遠的思緒。
    “難道就沒有人不想要長生嗎?隻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她試探地問道。
    “當然有,我們也是人,也有人為愛落俗,不過,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張家向來隻許族內通婚,與外族人通婚的統一收回張姓除名,並驅逐張家。
    不同於張家本家的封建主義做派,作為海外的獨立一支,張海客倒是觀念開明,甚至允許族人與普通人結婚生子。
    “不過大部分時候,是無法選擇的。”
    更別提他們還要麵臨更現實的問題。
    “現在,還怕我們嗎?”
    張海客側身湊近,她抱著抱枕不語。
    “為什麽,你要讓我知道這些?”
    她知道,一切都是他們想讓她知道而已。
    她發現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坑。
    “你的小腦瓜不是很聰明嗎?怎麽會想不通?”張海客曲指敲了敲她的頭。
    疑惑解決了,但又有更多的冒出來。
    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為何被收養了。
    現在她知道了爺爺是張家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並未像張海客他們一樣不老。
    但就像張海客說的,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張家,除了叛徒,沒人是例外。
    就像一棵大樹,每一根枝條都緊緊拴著一個張家人,有人選擇斬斷,但留下的每一個無一不是被束縛著,被規定著的。
    無論走多遠,他們的身後都帶著枷鎖。
    所以,自己被收養也不是巧合,是因為爺爺早就意識到,或者發現了什麽。
    往更壞處想,他就像老師般培養出一批批新人,等她成年,恰好完成了任務,所以揮揮衣袖離開,從此道路各走一邊。
    然後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樣,來到某個環節,開始接受來自另一批張家人的培養。
    多麽完美的生產鏈,像加工廠一樣。
    “所以,我沒有退路了是嗎?”
    她突然覺得這一切都能解釋的那麽合理,明明她該感謝他的,如果沒有他,自己早死在不知道哪個地方,還能長這麽大。
    無論是出於什麽,她都該謝謝他的。
    但為什麽,自己會那麽難受呢?
    “你早晚都會知道這一切。”張海客盯著她眼角那滴始終未落下的眼淚說道。
    兩人其實說的不是同一件事,但卻陰差陽錯地得到了一份各自的答案。
    盛葳以為張海客默認了自己猜想的一切,她隻是加工廠生產出來的產品之一。
    而張海客卻以為她清楚知道這份秘密,也就意味著將從此與普通人身份告別,她將真真正正踏入這無窮無盡的棋局中來。
    那滴淚沒等到任何人伸手,獨自砸在抱枕上,成為一朵轉瞬即逝的水花。
    “我其實……也有紋身,小時候就有,基本上每次會在我洗澡的時候出現。”
    她斟酌再三,還是決定交代吧。
    “但是它很奇怪。”
    這話一語激起千層浪,他們的臉色驟然變得跟剛剛不一樣,張海俠凝眉問道:
    “方便給我們看看嗎?”
    “…晚上看行嗎?”她並沒有拒絕。
    “……好,還有什麽問題想問?”張海客耐著性子問道。
    “那天的那些人是怎麽回事?你們的同行?”她想起那些襲擊者似乎也不一般。
    “一群窮追不舍的瘋狗而已。”
    說到這個,他的語氣變得低緩,目光深邃,三言兩語交代的不多,稱為“它”。
    “它”的人藏的太深,甚至會替代張家的人,它的祖先布下了一盤千年大局。
    但關於張家所謂的核心秘密,張海客其實也不清楚,畢竟最靠近核心的那部分人早已經在張家內亂之時就已經分崩離析了。
    她能感受到張海客他們是有保留的,但也夠了,她隻知道自己的人生以後不會太平了,至於那些所謂的秘密她不想知道。
    “還有件事,介意我們采點血嗎?隻是為了給你體檢。”
    張海洋低著頭給她手臂綁上膠管,鋒利的針管在指尖閃著冷光,直到針尖刺入靜脈,他才猛的想起她還沒有吃早飯。
    她看著管中逐漸填充的暗紅液體,突然想起那天在老宅找到的詭異的小瓷瓶。
    “在想什麽?按住。”
    冷磁的聲線響起,她又在發呆,回過神來眼前是張海洋陡然放大的黑發濃顏,哪怕此刻蹲在她麵前,氣勢也絲毫不影響。
    難怪,她心道,他們身上這樣獨特的氣場根本就不是普通日常中能積澱出來的。
    發丘指要從小練起,連盜墓也要從小練起,看來張家人都不是一般人,張家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盜墓家族,太可怕了。
    張海客拎著昨天買回來的一大袋零食“咚”的一下放到茶幾上,慢條斯理道:
    “從明天開始,我們,全權負責對你的訓練,教你怎麽學會在地下保命。”
    “那這些是……”她不明所以。
    “你不喜歡吃飯,那就吃零食,每天都要吃。要想逃命,首先得有好身體和好體力,就你現在這小身板,跑八百都夠嗆,待會張海樓你給她摸骨。”
    光是聽起來她就覺得緊張,自己確實不喜歡運動,也不擅長運動,她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要不要考慮一下,現在叫我聲小張哥,興許我待會手放輕點,嗯?”
    張海樓笑眯眯地低頭湊近她誘哄道。
    “……小張哥。”
    她承認她有點慫,怯怯地叫了一聲。
    他的笑意卻更深了,隻是一瞬間,她好像看清了一點眼前這群人的真實麵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