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兔子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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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影響她。”張啟靈神色嚴肅。
林子裏沒有任何打鬥聲傳來,安靜得可怕,不多時,灌木叢傳來一陣窸窣。
胖子的槍口瞬間指過去,低喝一聲:
“誰?!”
“是我們。”張九思冷靜的聲音傳出,他和塌肩膀一前一後出來,身上還沾著草。
“怎麽樣?發現什麽了?”無邪急忙問道,依舊不敢鬆開捂著盛葳耳朵的手。
張九思對著張啟靈輕輕搖了搖頭。
塌肩膀說:“沒人,這裏的林子很深,除了一些野物留下的痕跡,什麽都沒有。”
“溜得倒快!”胖子啐了一口,但明顯鬆了口氣,把槍口稍稍放低。
盛葳的眼神已經恢複清明,但還殘留著一絲驚悸和困惑,她看著蹲下的張啟靈問:
“剛才……是什麽?”
“鈴聲,”張啟靈言簡意賅,目光落在她沒什麽血色的臉上,“你感覺怎麽樣?”
“沒事……”盛葳揉了揉太陽穴,“隻是,我看到很多以前我夢到過的畫麵。”
可惜的是,在場幾人都不了解她的過去,唯一了解的還失了憶,也就沒有深究。
“有人故意用聲音攻擊微微?就像次聲波或者某種特定的頻率?”無邪懷疑道。
“很可能,”張九思接口道,“山林地形複雜,聲音經過某些特殊岩壁或洞穴的處理,可以傳到很遠,也能變得有針對性。”
“對方很了解這裏,而且……”他頓了頓,看向盛葳,“很清楚目標的弱點。”
這話讓他們的心一沉,對方不僅藏在暗處,甚至能利用環境進行這種精神攻擊。
“是裘德考的人?”胖子猜測道,“那幫洋鬼子就喜歡搞些神神叨叨的高科技。”
“他們怎麽知道微微對聲音敏感?”無邪揣測道,“是嚇唬?還是想阻止我們?”
“或許兼而有之。”張九思應了句。
無邪擔憂地看著盛葳:“微微,你剛才還說看到了船?怎麽回事?”
“我看到海上有一艘大船,興許是我想到了西沙那會也說不定。”盛葳垂下眸。
“不管是什麽人,”她放話道,“此地不宜久留,明天一早我們得先回北京。”
——
另一邊,山腰處的一座高腳樓內
暮色四合,山風帶著涼意穿過,屋內光線昏暗,汪弈坐在窗邊,像在閉目養神。
門被推開,一個穿著瑤族服飾的年輕男人走上樓梯,腳步堪稱悠閑輕快,懷裏還抱著隻不斷掙紮的灰毛野兔。
他眉眼彎彎,嘴角噙著愉悅的笑容,仿佛一個滿載而歸的山間少年郎。
汪弈的目光從那驚恐的兔子身上,緩緩移到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眉間掠過冷意。
“你幹什麽去了?我提醒過你,沒有指令不要離開這棟樓,也不要做多餘的事。”
抱著兔子的人沒有半分懼意,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卻生得極好,眉眼幹淨,帶著點未褪的少年氣,像是個無害的鄰家弟弟。
但那隨手將兔子摔到地上的動作卻暴露了漫不經心的殘忍。兔子驚慌失措地想逃,被他用腳隨意地撥弄回來,困在方寸之地。
“出去透口氣,”對方語氣懶洋洋道,“運氣不錯,小東西自己往槍口上撞。”
這話聽起來像是隨口感慨,卻又隱隱帶著某種弦外之音。
汪弈沒理會他話裏的機鋒,依舊維持著那姿勢,陳述道:“青銅鈴,你拿走了。”
“汪黎,不要忘了汪先生交代的話。我們的任務是確保計劃順利進行,如今古樓重啟,任何節外生枝的行為,都是在玩火。”
名叫汪黎的年輕人撇撇嘴,臉上無辜瞬間被不屑取代,掏出青銅鈴隨手扔過去。
“玩玩而已,這麽緊張幹什麽?”他嘟囔著,眼神裏卻閃過一絲未被滿足的興味。
汪弈精準地接住鈴鐺,那青銅鈴的鈴舌此刻被什麽東西卡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但隻需稍加思考,汪弈就能明白汪黎偷拿這鈴鐺的目的,絕不僅僅是“玩玩”。
長久的監視表明,張家人用某種手段,極可能是青銅鈴,篡改過她少時記憶,讓她活得安全,也讓她對自己的價值一無所知。
不了解汪黎的人,還真極易被他這副漂亮無辜的皮相欺騙,實則內裏性子惡劣乖張,最喜歡以捉弄和觀察他人痛苦為樂。
汪弈幾乎能勾勒出他躲在暗處殘忍撩撥,享受著隔空操控他人痛苦的扭曲快感。
既是滿足他的病態私欲,也是在測試張家當年施加於她身上的“保護層”是否依舊穩固,能否被汪家的手段所幹擾甚至破除。
而這隻野兔,也不過是他惡劣遊戲後隨手拈來的戰利品。
汪弈彎腰撈起躥到腳邊的兔子,手法倒是意外溫和地梳理著它的毛,幽幽警告: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留下任何關於我們的痕跡,也不要去做些無意義的事。”
“如今裘德考的人已經就位,九門霍家也已施壓,現在隻棋差一招,若是因你的玩心驚擾了目標,甚至讓她產生警覺……”
“後果,不是你我能承擔得起的。”
汪黎盯著他撫摸兔子的手,狹長的眼眯起,溫和的動作仿佛刺痛某種隱秘的神經。
他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聽不出是讚同還是不屑,忽地伸手,語氣任性:
“兔子還我。”
汪弈動作一頓,看向他。
汪黎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看似純良,說出的話卻帶著血腥氣:
“我的,今晚烤了它吃。”
汪弈的手收緊一瞬,兔子拚命地往他臂彎鑽,他平靜地迎上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
最終,汪弈沉默遞過,倒不是屈服於汪黎,而是出於權衡,他知道這人是個瘋子。
汪黎滿意地掐著兔子耳朵,那兔子頓時僵直不動,隻有一雙紅眼睛驚恐地圓睜著。
汪弈轉過身,“管好你的玩具,也管好你自己,再有下次我會直接上報汪先生。”
汪家內部紀律嚴苛,尤其是對他們這種執行關鍵任務的人,任何可能破壞計劃的個人行為都會受到極其嚴厲的懲處。
“放心,”汪黎掂了掂手裏的小東西。
“我有分寸,畢竟……”他抬眼,“好戲總要等到所有角色都登場,不是嗎?”
他拎著那條仿佛認命般不再動彈的生命,走向竹樓後麵,嘴裏還哼著山歌小曲。
汪弈站在原地,眯眼看著他的背影,汪黎這個人,好用,卻也極易傷到自己人。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桌麵,地圖、樣式雷、密碼……但心神卻無法完全集中。
盛葳……
那個名字無聲地在他心底劃過。
想到那個人可能因汪黎的惡作劇而痛苦蒼白的臉,汪弈的心口就莫名一陣緊繃。
他迅速將這不合時宜的情緒波動狠狠壓下,也試圖將那張臉從腦海中徹底清除。
家族麵前,任何個人情緒都要被摒棄。
可那雙眼睛,清冷時如寒潭,恍惚時似蒙雨,總是頑固地浮現,幹擾著他的理智。
她必須也隻能是棋子,或者……障礙。
最後的念頭閃過時,一陣刺痛掠過,那感覺快得幾乎抓不住,卻清晰得讓他心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