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警官這下已經感到背後有些汗毛倒豎了，他驚訝道：“啊？他們暗中操縱？”
    高警官點頭道：“是的，其實還是他們最擅長的那一套，輿論操弄。”
    “那段時間，白寶集團應該是在背後暗中發動了大量的水軍，從輿論上進行了攻擊，到處散播謠言，說這些平台要倒了，不行了，撐不住了之類的。”
    “這些小平台可沒有白寶集團那麽強大的輿論操弄能力，再加上這些小平台給的利息很高，抗衝擊的能力很小。”
    “而且，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我也參與過那段時間的案子，從那些小平台被抓的老板口中，我也聽說了一點，這些小平台裏麵的錢，其實有很多都是白寶集團放進去的！”
    付警官這下徹底驚訝了：“白寶集團還把錢放進去？！！！”
    高警官點頭道：“是的，白寶集團甚至放了很多錢在這些小平台裏麵。”
    “所以，那段時間，白寶集團突然把自己的大筆資金抽走了。”
    “那些小平台本來抗風險能力就差，壓力就大，再加上一下子被突然抽走大筆資金，外部輿論又洶湧，多方配合之下，就倒下了。”
    “倒下速度過快，形成了多米諾骨牌效應之後，剩下的原本暫時沒事的，也跟著一起就崩盤了。”
    付警官倒吸一口涼氣：“原來他們竟然在背後操縱這麽多！”
    高警官說道：“是啊，不僅在背後操縱，甚至我懷疑其中一部分小平台就是白寶集團暗中扶持的。”
    “雖然沒有明確的證據，但有很多蛛絲馬跡。”
    “他們肯定也在背後賺了一筆，然後還做了好人。”
    “既賺了錢，又把競爭對手控製在可控範圍內，最後還收割了一把。最後這些錢還是會回到他這裏來。”
    “高明啊，實在是高明。”
    “至於那些受害者，就成了單純的爛攤子，直接甩掉了。”
    “真的是，又壞又陰險！”
    付警官這下徹底服了：“這樣的騙子太可怕了，放著不管的話，給社會帶來的危害真的太大了！”
    高警官點頭，無奈道：“誰說不是呢？可惜，他現在做的天衣無縫，一切表麵上都是合法的，連產業都是一樣樣放著的，我們真的暫時沒有什麽辦法。上麵也不能去幹激化矛盾的事情，一旦和大群的普通人產生矛盾，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我都能想出來，到時候那些被他們收買了的小報之類的會給他們起個什麽標題了。”
    “什麽什麽《地方逼死高科技公司》、《科技公司企業家被迫倒閉》、《高科技公司生存困難》之類的標題，到時候他們能給你編出來一大堆，你還沒辦法說理去，畢竟表麵上看來他們確實是科技公司，不是嗎？”
    付警官也跟著歎氣：“我們難道真的就沒有什麽辦法嗎？”
    高警官歎道：“也不能說沒有辦法，我們隻能盡量給他零敲碎打，挖挖牆角，讓他盡快倒下，這樣才能挽救更多的人。”
    “畢竟，這個東西終究隻是一個騙局而已，隻有支撐時間長短的問題，天下沒有永遠不露餡的騙局，不可能永遠騙下去的。”
    “他隻是比別人更厲害，但他終究隻是個騙子，總有一天，他會倒下的！”
    “我們……隻能多救一個是一個……”
    兩人齊聲歎息。
    高警官繼續科普：“白寶集團除了這些前期的控製和管理，在客人買了產品之後還在繼續進行相當有效的控製。”
    “包括這次的造謠和辟謠，他先是造了一個很容易被拆穿的謠言，然後再用鐵證拆穿。”
    “人性是這樣的，對一個人開始懷疑的時候，就會連帶這個人的各種方向，全麵懷疑！”
    “可是，一旦其中一點，而且是最吸引眼球的一點被證明是假的，那麽對這個人其他的所有懷疑也會一起煙消雲散。”
    “他們抓住了這一點，做了一次非常漂亮的輿論操弄，不得不佩服，直接把我們的輿論攻勢連帶著一起，化解於無形，高手啊……”
    “而且，你應該關注一下他們的社交賬戶，看一下他們平時對客戶們的輿論操縱。”
    “你看，這個賬戶裏，他個人經常會和粉絲們聊聊天，拉近一下距離，而且顯得他個人也很關注最新的科技進展情況。”
    “人對一家公司的信任，有很大的程度上是取決於對公司老板的信任。”
    “他就通過塑造自己個人對科技行業的關注和專業，來塑造一個先進技術公司的老板的形象。”
    “這樣，粉絲就會更加信任，進一步信任他的公司，這也是非常高明的手段。”
    “還有，你看他的賬戶裏，有兩個視頻節目，一個《寶的盛宴》，一個《寶聲》。”
    “這都是用於控製客戶思想的東西，時間長了，就會潛移默化地增加客戶的忠誠度。”
    “不得不說，他們在輿論這一塊，確實是非常專業的。”
    “而且，聽說他們還會組織更多的線下活動，更多和客戶接觸。”
    “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能夠主動擺脫控製的人，不說鳳毛麟角，起碼比例上來看，應該是少之又少了。”
    “這幫人，實在是天生的騙子啊，一環套一環，真的非常厲害……”
    說著，兩人都沉默了。
    付警官已經被震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沉默了一會，付警官又問道：“白寶集團那些產業，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弄來的錢，真的去搞了那些產業？真的能靠那些產業賺錢嗎？”
    這一下，把高警官給問住了。
    高警官也說道：“這個……我還真的不知道……”
    “我隻是之前參與過其他那些小平台的案子，審問過幾個被抓的倒閉小平台的老板。”
    “那些老板，基本都是空手套白狼，想著撈一波走人的，他們對白寶集團本身了解不多，而且，他們也沒有長期經營的想法，沒有白寶集團那麽縝密的安排。”
    “我能從他們口中得知一些白寶集團表麵的安排，但是他們內部具體是怎麽運作的，這些人也不知道，我也無從查起。”
    “現在隻知道，白寶集團運用了各種手段，把他的那些用戶死死地控製在手裏，連上麵都不敢和他們直接放對……”
    “也不是不敢吧，而是不願意，不願意平白無故得罪一大群普通人。”
    “麵對這樣的對手，我們還是慢慢想辦法吧……”
    付警官也歎了一口氣：“是啊，慢慢想辦法吧……”
    ……
    兩位警官這並非拖延之辭，實際上，整個警局，上上下下都在想辦法。
    網絡上的輿論，他們真的搞不過對方，畢竟，這事不能動用官方輿論出來站台。
    萬一官方出來站台，一下子被扣上一頂“迫害高科技企業家”的帽子，到時候被一大堆普通人一圍攻，肯定是討不了好，在有證據之前，不能這麽做。
    而自發的組織輿論，又完全對抗不過白寶集團。
    畢竟，白寶集團占著優勢，張小寶的那些“信徒”們，天然就是免費的大量水軍，警局可沒有這麽多水軍。
    而且，白寶集團真金白銀花錢操弄輿論呢，警局又不可能專門撥出經費來單獨和他對抗。
    聯合稅局去查稅也行不通，人家又不是沒有交稅，人家明麵上該交的稅一分錢都不少。
    甚至連消防檢查也一樣行不通，不說人家大樓物業是按規範辦事的，就算真的查出點什麽問題來，對他也沒有影響。
    一般的公司怕的是出了點事停業整頓之類的，可是，這種騙子公司，他完全不怕停業整頓啊！
    你去查，他就停業，想停多久停多久，停到你滿意為止，反正他就是個騙子，日常也不需要什麽業務，根本就不怕！
    而且，你檢查完了，他反手再發動他的水軍去製造輿論，給你扣一個“給當地高科技企業找茬”的帽子，網上又要議論紛紛，不知道哪來的一堆反思怪、共情怪就要跑出來為“高科技企業們”說話。
    弄得裏外不是人。
    弄了半天，能夠想到的方法，也就隻能是去現場掛標語、搞宣傳，弄點暗地裏的針對手段。
    警局的上上下下，都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憋屈。
    就算是去了現場，也照樣是各種憋屈。
    這天，高警官和付警官這一隊，又來到白寶集團門口。
    上麵正在想辦法，暫時也隻能先派他們這些警察過來，到門口宣傳宣傳，想辦法把水攪渾，能救一個是一個。
    一隊人照例，帶著宣傳標語之類的東西，來到門口，準備做點宣傳。
    才下車，剛剛靠近，迎麵被一大群大媽們給攔住了。
    為首的，還是上次那個朱大媽。
    朱大媽怒氣衝衝地往高警官走過來，說道：“你們這些警察，正事不做，怎麽天天沒事跑到這裏來和白寶集團過不去？”
    “你們就那麽閑嗎？”
    後麵眾人一起喊道：“就是啊，你們那麽閑嗎？天天沒事幹嗎？往這裏跑？”
    高警官愣住了，心想這幫大媽們平日裏也就坐在那裏喝水聊天，怎麽今天直接跑來攔路了？
    他也明白，和朱大媽多費口舌沒有意義，於是也就陪個笑臉，說道：“大姐，我們也就是個小兵，做不得主的，都是上麵要求的，我們就在這裏搞點宣傳活動，不礙著你們的。”
    朱大媽今天不知道吃了什麽藥，兩手叉腰，眼睛一瞪，說道：“不行，你們今天不能過去，你們想要過去，除非把我抓起來！”
    後麵的人也一起喊道：“抓了她還有我們呢，有本事把我們都抓起來！”
    高警官有些頭疼。
    付警官又看不下去了，對著人群道：“大哥大姐們，你們醒醒吧，白寶集團真的是騙子，會把你們的血汗錢都吞掉的，趁早離開，還能挽救，能挽回多少算多少啊，大家不要再繼續存了！”
    他這話根本不是對著朱大媽說的，他也知道朱大媽這種死硬分子，說了也沒用。
    他隻是對著人群在說。
    誰知，他這麽一說，人群反而沸騰了起來。
    “你們警察怎麽這麽無聊？”
    “你們沒事幹跑來管我們幹嘛？”
    “你們不要擋著我們賺錢！”
    “你們是不是眼紅我們賺錢啊？”
    “你們想賺錢就一起來啊，幹嘛要破壞我們？”
    “你們就是沒安好心，想要壞了我們賺錢的好事！”
    “滾開！走！不要來這裏！”
    ……
    付警官的話語一下子就被淹沒在了眾人的口水中。
    大媽們情緒激動，一致攔著警察，不讓警察靠近白寶集團的大樓。
    付警官還想和她們講道理，說道：“你們不要光看紙麵上的數字，一旦時間到了騙局崩盤，那些都是虛的……”
    沒等他說完，大媽們再次情緒激動起來，朱大媽首當其衝：
    “大家！警察就是不想讓我們賺錢，就是想要破壞我們的生活！我們能答應嗎？”
    眾人：“不能！”
    朱大媽：“警察就是鐵了心要搞死白寶集團，就是想要我們血本無歸，我們能同意嗎？”
    眾人：“不能！”
    朱大媽：“我們今天能讓他們從這裏過去嗎？”
    眾人：“不能！”
    朱大媽：“我們一起上，把他們趕走！！”
    眾人一擁而上，不知道從哪裏準備好的臭雞蛋、爛菜葉子全都拿了出來，向著警察們砸過去。
    警察們被砸了一身的臭雞蛋，連忙退回警車，開車離去。
    大媽們還在原地，耀武揚威，喊道：“別再來了！去抓你們該抓的人吧”
    “滾吧！別再來了！”
    “不要耽誤我們賺錢了！”
    “去抓你們該抓的人吧！別來破壞我們的搖錢樹！”
    ……
    高警官在車裏，向上級匯報情況。
    付警官用餐巾紙擦著身上沾到的臭雞蛋，胸口一起一伏，非常生氣。
    可是，把餐巾紙扔掉之後，他又突然泄了氣。
    正好，高警官匯報完畢，對付警官說道：
    “生氣了？”
    付警官歎了口氣，說道：
    “生氣都不知道該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