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這種東西，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劉長寧相信楊英的話，唐驥離開的時候，一定是帶著殺氣的，想刀了他的那種殺氣。
    他從不憚以惡意的目光看人，徐三如果真的是打殺那十二人的凶手之一的話，唐驥絕對不會讓他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唯一的做法，那就是把他也一起滅口了。
    別說之前七任縣令一個都沒死了，那隻是還沒有把對方給逼到絕路上，現在凶手都快曝光了，等於把人往死路上逼，何況，之前就有下毒和派刺客，目前還不清楚是不是薑氏做的，但劉長寧就當是薑氏做的了。
    “今天晚上，大家恐怕都不能休息了。”劉長寧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大人是說，今晚那縣丞會狗急跳牆？”楊英立即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嗯，很有可能。”劉長寧點了點頭。
    “大人放心，馬狗兒誓死保護大人。”馬狗兒在一旁表忠心。
    “還有我，馬大腿也誓死保護大人！”馬大腿同樣沒落下。
    兩個老兵都表了態，其它四個老兵也不甘示弱，一個個都表示願意犧牲自己成全大人。
    劉長寧也不知道有幾個真心，但至少大家的態度都表現出來了，他瞥了眼在地上裝死的徐三：“晚上的事稍後再說，先從他嘴裏把他知道的事情都撬出來。”
    徐三一聽，頓感大禍臨頭了，裝死的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馬狗兒，人交給你了，別打死，先把他兩條腿打斷，免得他跑了。”劉長寧故意大聲吩咐馬狗兒。
    馬狗兒心領神會：“明白，大人。”手中的水火棍重重地一敲地麵。
    徐三嚇得渾身一哆嗦，頓時不敢再裝死了：“大人，大人，小人招了，小人願招，小人什麽都招。”跟以後的麻煩相比，還是現在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
    劉長寧嘴角一翹：“那你說說看，九月初六真的去薑老爺處殺豬了？”
    徐三麵色一僵，猶豫良久，最終咬了咬牙道：“本、本來是的，但小人殺完兩口豬，薑老爺卻派人來，把我們都叫了過去，說、說是有薑氏的奴仆偷盜了主人家的東西，要重重打一頓，以儆效尤。”
    “我們當時被帶到了一處空地上，空地上有十二張草席，每一張草席下麵都有一個人，薑老爺說那是犯錯偷盜的奴仆，叫我們動手趕緊打，打完就可以去領賞錢了。”
    “小人一聽說有賞錢可領，於是就開始打了……可是打了十好幾下，薑老爺卻未叫我們停下，依舊叫小人繼續打下去，小人為了貪那賞錢，就繼續打了下去，直到草席下的人再也沒了聲息。”
    說完之後，徐三又開始號喪了：“大人，大人，小人真的不是故意殺人，是薑老爺以賞錢蒙騙小人，小人要告他！”
    “狀告薑老爺的事暫且不急。”劉長寧示意他稍安勿躁，“你先說說看，除了你之外，還有哪些人被叫去當了打手？”徐三剛剛說了“我們”，那表示不是他一個人打的，還有別的凶手。
    “小人，小人隻認識其中幾個，沒有全都認得。”徐三戰戰兢兢地說道。
    “你且把你認識的幾個人說出來。”劉長寧淡淡一笑。
    徐三當即就說了幾個人名，劉長寧一一記錄在案，神奇的是，丁大和冉老二兩人竟然沒有在其中。
    他還想著，三個潑皮當時一起給金福作偽證，那麽三人很有可能是一夥的，結果居然不是。
    “小、小人就知道這麽多了，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求、求大人寬宏大量，饒過小人這一遭……”徐三因為屁股開花，這時候也起不來，隻能以頭伏地，不斷撞著，煞是可憐。
    劉長寧沒有半點同情心，繼續說道：“我問你，當時你打完人之後，是否知道了那些人的身份？”
    “小人、小人一開始並不知情，是第二日聽聞從薑氏族地裏抬出了十二個人才明白過來小人打的是什麽人……”徐三幾乎哭天搶地，“大人，小人雖然殺了人，但並不是有意害命，全是被薑老爺欺騙的，薑老爺說的是偷盜的奴仆，也並未說要打死人啊，說隻是給一番懲戒……”
    “閉嘴，先來畫押。”劉長寧把他說的“口供”記錄在案，然後讓他“簽名”。
    “大人，小人不識字。”徐三哭喪著臉，他要是識字的話，會被韓氏那賤女人欺瞞嗎？
    “按手印。”劉長寧又拿來了朱砂印泥。
    等徐三按過手印後，他把這份“口供”仔細小心地收了起來，之後肯定有大用。就是目前他沒辦法聯係上在暗中偵辦這事的人馬，否則交給對方要簡單多了。
    “馬狗兒，徐三就暫由你看管，他若想跑，你不必客氣，直接殺了就是。”劉長寧故意恐嚇徐三。
    “諾。”馬狗兒嘿嘿一笑。
    嚇得徐三連忙說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不跑，一定不跑。”
    把徐三交給了馬狗兒看管，劉長寧回到了東廂房。
    今晚可能有一番惡戰，這估計無法避免，他自己倒是不用擔心，可以死而複活，但楊英花虱馬狗兒等人呢？
    所以劉長寧決定趁還沒天黑，先回一趟現代，看能不能找些東西，增強大家的戰鬥力，至少讓大家的安全能得到更大的保障。
    穿回現代後，他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了開戶外用品店的趙彤，雙方已經合作過好幾次了，從壓縮餅幹，到保暖手套，再到對講機等等。
    “劉老板，你好啊，又有什麽關照？”接到劉長寧電話，趙彤的語氣裏帶著興奮。
    “趙老板，你有沒有防刺服賣？”劉長寧穿回來之前就想到了這個，楊英和花虱等人這次跟他到金水上任，並沒有著甲，隻穿了一身常服，這樣幾乎不設防太沒有安全感了，給她們一人配上一套防刺服，無疑在安全上要大大提升得多。
    “有啊，劉老板要幾套？”趙彤爽快地問道。
    這倒讓劉長寧有些意外了，他原以為趙彤就算有，也應該會遮遮掩掩一下，結果對方卻毫不遮掩，直接問他要幾套。
    “都有什麽功能？我對這些其實並不太懂。”劉長寧就是自己上網查了查，確認了網上有賣之後，這才找趙彤的，畢竟網上下單沒那麽快送到，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還是找合作過的趙彤更放心。
    “防刺服的作用我就不多說了，我就說說種類，主要分兩類，一種是軟質防刺衣，采用超高強超高密度聚乙烯短切紗和芳綸短切紗混紡製造的防刺材料製造，能有效地阻擋刀具、匕首等冷兵器的刺、割、砍的攻擊，全麵保護人體軀幹和內髒免遭傷害，還可以加防彈插板。”
    “這個好。”一聽說可以加防彈插板，劉長寧頓時眼睛一亮，連子彈都可以擋，那防範冷兵器應該更不在話下了。
    “劉老板要這個？”趙彤嗬嗬一笑，“要不先聽我把兩種介紹完，劉老板再決定？”
    “好。”
    趙彤繼續道：“另一種是半柔型防刺服，阻擋匕首，三棱刮刀、一般爆炸破片侵襲，是用多種新材料按特殊的複合新工藝製成，它不但具有防刺功能，還能有效地阻擋一般爆炸物品及破片的侵襲，並同時兼有防水、耐酸堿、防紫外線等功能……”
    聽完後，劉長寧又覺得這個也不錯，可以防爆炸的，似乎比防子彈的更厲害。
    “兩種有什麽區別嗎？”他問道。
    “區別從名字上就能區分開來，軟質防刺衣，重量輕，隻有0.65公斤左右，機動性好，厚度薄，不影響身體靈活性，穿上外套後同正常穿衣一樣，隱蔽性很強。”趙彤介紹得很詳細，“而半柔型防刺服你可以看成是軟質防刺衣加裝了防彈插板，這樣就很好理解了。”
    “好，那給我一樣各來十套。”劉長寧想了想，決定每樣來兩套。
    “沒問題，還是老地方嗎？保證馬上送到。”
    “行。”
    ……
    另一邊，唐驥離開“二堂”，立即就出了縣衙，趕去了縣東的薑氏族地。
    薑氏族地如今白幡飄飄，到處一片披麻戴孝，除了薑氏二公子駕鶴西去之外，還有他的隨從和侍女也死傷了好多個，這些要麽是家生子，要麽是薑氏本身的奴仆。
    “快去通傳，就說本官有要事稟告大公子。”唐驥到了之後，馬上叫門房去通知大公子。
    門房見他來得匆忙，頓時不敢怠慢，連忙通知大公子去了。
    很快，唐驥就被領到到了薑炫的麵前。
    “唐驥，你有什麽事急著見我？”薑炫神色淡然，身上也穿了件素服，以此來表明他也在哀悼之中。
    “大公子，徐三被那小縣令抓了。”唐驥說道。
    “徐三是誰？”薑炫眉頭一皺。
    “大公子，徐三很有可能就是當日打殺那十二人的打手之一……”唐驥說了自己的猜測，又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仔細地說了一遍。
    薑炫耐心聽完後，神色已經恢複了平靜：“所以，你如今的想法是什麽？”
    “大公子，那小縣令若是探得消息，定然會上報朝廷，不若我們先下手為強，讓他們無法報信朝廷。”唐驥說道。
    “你是說……滅口？”薑炫目光微微一凝。
    “大公子以為如何？”唐驥不答反問。
    “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薑炫點了點頭，忽然話鋒一轉道，“不過你有把握麽？”
    唐驥道：“如今那小縣令縮在衙門裏麵，要對付他們方法多的是，無論是下毒、還是火攻，亦或是派人刺殺……”
    “這些方法沒有用過嗎？”薑炫忽然冷冷一笑。
    唐驥這才反應過來，這三個方法好像都用過，下毒是二公子找人做的，但是那小縣令依然活得好好的。
    還有放火和派刺客，卻還是無法殺死那小縣令，甚至還損失了一個人。
    “當然，那是在洛水縣，不是我們所掌控的地方。”見唐驥麵色僵滯，薑炫淡淡一笑，“如今他在我們所掌控之中，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隻是不想大動幹戈罷了。”
    “唐驥，辦法是你想出來的，那就交由你去辦吧，若是成功了，本公子為你請功，這一次，本公子包你坐上這縣令之位。”
    “謝大公子！”唐驥確實想當縣令，他寒窗苦讀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當官？可是在主簿和縣丞的位置上蹉跎經年，都快把他的“雄心壯誌”給磨平了。
    “去吧。”薑炫擺了擺手，唐驥行了一禮就告辭了。
    等到人離開之後，屏風後忽然人影一閃，一個身穿夜行衣，連嘴臉也蒙著一塊布根本看不到長相的人走了出來。
    “公子，唐驥這般打草驚蛇，會不會破壞了我們的計劃？”黑衣人看著唐驥消失的背影，有些擔心。
    “不會。”薑炫自信地搖了搖頭，“唐驥有些小聰明，但也隻是如此罷了，小聰明上不了大台麵，他既然想做，也省得我出手了。”
    黑衣人聽後也安心了點，隻是咬牙切齒道：“那小縣令可是殺了我們一個兄弟，公子，若是叫唐驥這般殺了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唐驥能不能殺了他，還不一定。”薑炫搖了搖頭，“那小縣令別看年紀小，實則心思縝密，而且如此快就能找到那些人身上，說起來，當初本公子就該建言把那些人一起殺光，也就不會留下這個手尾了。”
    “那屬下先去把剩下的那幾隻漏網之魚全部殺了？”黑衣人請示道。
    “不必。”薑炫阻止了他，語氣很平靜，“如今箭在弦上，那些人已經不重要了，殺不殺無關大局，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要繼續監視唐驥嗎？”黑衣人又問道。
    “監視一個將死之人沒有意義了，讓他自生自滅吧。”薑炫淡淡一笑，“倒是薑氏二房處似乎已經有所懷疑了，你叫上老三老四和老五，若是有人有所異動，直接處理掉吧。”
    “諾！”黑衣人行了一禮，領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