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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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悠倚在紫檀雕花拔步床的杏黃引枕上,織金錦被下隆起的腹部已恢複平坦。兩個繈褓並排擺在多寶閣前的搖籃裏,銀絲炭盆烘得滿室暖如暮春,卻掩不住她眉宇間的焦躁。
    “福晉仔細著涼。”劉嬤嬤將覺羅氏縫的抹額又往她額前緊了緊,指甲不慎勾住一縷青絲,“老奴知曉您不慣這些規矩,可月子裏見風是要落病根的。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昨夜趁著守夜嬤嬤打盹,她剛溜進靈泉空間泡了半刻鍾溫泉,便被胤禛逮個正著。此刻想起那人沉著臉將她從池中撈起的模樣,耳尖仍有些發燙。
    “嬤嬤且去瞧瞧小廚房的鯽魚湯。”她支開眾人,剛想進入空間,便聽珠簾嘩啦作響。胤禛裹著寒氣踏入內室,石青蟒袍下擺還沾著墨漬,手中卻穩穩端著鎏金暖爐。
    "又想去空間?"他屈指彈了彈她欲蓋彌彰的袖口,水漬在織金雲紋上洇開深色痕跡,“太醫說你產後未愈,靈泉水雖好也需節製。”溫熱掌心貼在她後腰,沉水香混著鬆煙墨的氣息籠罩下來,“忍過這剩下的二十八日,爺陪你泡個盡興。”
    筱悠揪住他衣領嗔道:“四爺倒是日日沐浴更衣……產後本來汗就多,我這身上都快餿了!”話音未落,門外忽傳來嬰兒啼哭。乳母抱著繈褓疾步而入,鵝黃錦緞裏的小臉哭得通紅。胤禛熟練地接過女兒輕拍,朝珠瓔珞垂在嬰孩眼前晃悠,竟止了啼哭。
    “到底是阿瑪的掌珠。”筱悠酸溜溜地戳了戳女兒藕節似的手腕。“今晨德妃遣人送來了賞賜,裏麵有一個長命鎖,累絲工藝掐出百福紋,卻被白芷驗出藏了微量馬兜鈴粉末,最是損嬰孩肺腑的陰毒物。”我讓白芷放庫房了。
    胤禛眸色驟冷,指尖撫過女兒的嫩嫩的小臉蛋:“往後永和宮送來的東西,直接扔進熔爐,不必入庫。”他忽然將女兒塞進筱悠懷中,轉身從暗格裏取出鑲金檀木盒,“這是佟佳額娘給的,當年我戴過的長命鎖。”
    盒中放著一個玉鎖,和田青玉雕成雙魚戲珠紋,魚眼處兩點鴿血紅寶石。筱悠鼻尖一酸,恍惚見靈泉空間裏小靈翅膀抖落的星塵,正化作護佑嬰孩的金色梵文。
    洗三那天,四阿哥府正廳已設下洗三盆。黃花梨條案上供著碧霞元君像,兩側堆滿各宮賞賜:康熙親賜的赤金八寶項圈,佟佳貴妃繡的虎頭帽,太子送的和田玉如意泛著冷光,邊緣處細微的裂痕,恰是那日毓慶宮摔茶盞時崩壞的。
    “吉時到,添盆。”
    司禮太監拖長的唱報聲中,胤禛執起禦賜金錁子率先投入盆中。五阿哥胤祺緊隨其後,將通體瑩白的和田玉璋擲入水中:“臣弟聽聞小侄女生辰帶火,特尋了寒玉來鎮。”
    水花濺濕胤禩月白常服下擺,他撚著伽楠香珠輕笑:“四哥好福氣,龍鳳呈祥的吉兆,弟弟們怕是拍馬難及。”話音未落,九阿哥胤禟的金鎖已砸得銅盆叮當響,鎖麵長命百歲四字,分明是年家錢莊的印記。
    佟佳貴妃抱著哇哇啼哭的皇長孫,指尖點過嬰兒眉心朱砂:“瞧瞧這小嗓門,將來定是個巴圖魯。”眼神有意無意飄向太子蒼白的臉,他那已滿5歲的庶子至今未得賜名。
    康熙朗笑著接過梁九功捧來的禦筆,明黃宣紙上墨跡淋漓:“皇孫賜名弘暉,取光耀千秋之意;皇孫女賜名寧楚克,滿語珍寶也。”
    滿室寂靜中,茶盞碎裂聲格外刺耳。太子指縫滲出血珠,麵上仍端著儲君風度:“四弟雙喜臨門,孤這做兄長的......”話未說完,太子妃就打斷了太子的話,“太子爺,你怎得那麽不小心!”當下眾人全都看向了太子的手,太子惱怒,“怎得那麽不懂規矩。”話落,拿出帕子,將手包在了帕子中。
    洗三宴後,佟佳貴妃回宮當夜便咳了血,半夏翻檢藥渣時發現微量白芥子——最是刺激咳喘的藥材。胤禛手中密報浸著淚痕:“額娘又咳血了。”
    康熙攥著佟佳氏咳血的帕子,在《藥師經》上朱批:“查!給朕徹查太醫院!”
    筱悠將弘暉的小手貼在臉頰,望著靈泉空間裏瘋長的藥草:“小靈,那株千年雪蓮還要多久?”
    “孩子滿月那日。”精靈翅膀掃過青銅巨樹,枝椏間並蒂蓮綻出第七重花瓣,“以花露混著四爺心頭血......”
    孩子的滿月宴最終沒有大辦,隻請了娘家人吃了個飯,胤禛對外隻說,筱悠產後未愈,太醫囑咐需要靜養。
    子時的梆子驚飛寒鴉,筱悠裹著銀狐裘閃入空間。胤禛早褪了外衣候在溫泉邊,胸膛上未愈的刀痕還滲著血珠。
    “你瘋了!”筱悠指尖發顫地為他敷藥,“小靈隻說需要三滴……”
    “我要你們母子三人,從此百毒不侵。”他擒住她手腕按在心口,鎏金扳指與玉鐲共鳴震顫。血珠墜入溫泉的刹那,青銅巨樹轟然綻放萬千花火,往生咒的梵文纏繞著雙生兒的繈褓,在曆史長河中刻下新的命軌。
    筱悠倚在貴妃榻上,月白緞麵寢衣外鬆鬆罩著件茜色織金氅衣。產後略顯蒼白的臉色反倒襯得眉眼愈發淩厲。她指尖漫不經心撥弄著鎏金暖爐的鏤空纏枝紋,忽地將爐蓋當啷扣在案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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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頭來。”織金袖擺掃落案上纏枝蓮紋茶盞。碎瓷迸濺間,劉嬤嬤已捧著鎏金托盤近前,盤中躺著把寒光凜凜的剪子,八個婦人齊刷刷瑟縮,鎏金剪刀映出她們慘白的臉。
    “都聽好了。”筱悠執起剪刀,鋒刃輕輕劃過托盤上的雲錦。寸錦寸金的料子應聲裂開,露出內裏暗繡的龍鳳呈祥紋,“本福晉的孩兒若有一星半點差池……”
    哢嚓!
    錦緞斷成兩截,金線纏著銀絲委頓在地。王嬤嬤適時掀開簾子,突如其來的冷風驚得眾人肝膽俱顫。
    “這便是下場。”筱悠將殘破的料子擲在乳母們跟前,翡翠玉鐲撞在紫檀案幾上錚然作響,“你們需知,小主子們好了,你們才能好。弘暉與寧楚克每日的奶量、時辰、起夜次數,本福晉要看到清清楚楚的記檔。若是......”
    她忽然傾身,鎏金點翠步搖的流蘇掃過其中一個奶娘的臉:“若是讓我發現誰往奶水裏摻安神湯,或是偷戴首飾喂奶......”尾音化作一聲輕笑,驚飛了簷下值夜的寒鴉。
    “奴婢們知道了!定盡心盡力伺候小主子!”八人伏地叩首。
    筱悠目光掃過眾人,忽地停在最末的瓜爾佳氏身上。這婦人始終挺直脊背,旗裝領口漿洗得筆挺,袖中隱隱透出《千金方》的書角,正是前日胤禛從太醫院挑來的識藥之人。
    “都退下吧。”她揮退乳母,待珠簾停止晃動才鬆了脊背。產後未愈的腰肢酸軟地陷進鵝羽軟枕,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靈泉玉鐲,那裏頭藏著昨夜從空間取來的雪蓮露,此刻正溫在劉嬤嬤看顧的小泥爐裏。
    兩位身著石青緙絲比甲的嬤嬤悄無聲息地近前。劉嬤嬤捧著鎏金纏枝紋湯婆子為她暖膝,王嬤嬤則利落地將八個乳母的庚帖攤在案上,剛要開口說話,就被筱悠打斷,
    “不必說了。”筱悠閉目打斷,“用人不疑,讓蘇培盛把她們家小接到西郊莊子。”她忽地睜眼,眸光如刀,“告訴莊頭,若小主子們平安周歲,每家賞二十畝水田;若不然......”
    簷下鐵馬被北風卷得叮咚亂響,蓋住了未盡之語。兩位嬤嬤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同樣的驚心,福晉不一樣了。
    “老奴拚了性命也會護住小主子。”劉嬤嬤突然跪下,護甲深深掐進掌心。王嬤嬤默默呈上鎏金匣,裏頭躺著對雕龍刻鳳的玉玨:“四爺方才讓蘇公公送來的,說是等小主子抓周時用。”燭火躍動間,隱約可見玉玨內裏流轉的鎏金沙,分明是靈泉空間特製的解毒聖物。
    暖閣外忽然傳來嬰兒啼哭,筱悠倏地起身,織金氅衣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劉嬤嬤抱著雙生兒疾步而入,兩團錦繡繈褓裏的小臉哭得通紅。說也奇怪,剛一貼近生母懷抱,兩個嬰孩竟同時止了哭聲,寧楚克還咧開沒牙的小嘴,抓住筱悠的翡翠玉鐲不放。
    “小主子這是認額娘呢。”劉嬤嬤笑著拭淚,將鎏金暖爐又挪近些。
    菱花窗外閃過玄色衣角,胤禛裹著寒氣踏入暖閣,蟒袍下擺的江崖海水紋浸著夜露。
    他揮手屏退眾人,將妻兒攏進懷中。筱悠貼著他心口輕笑,產後的虛軟在這一刻化作繞指柔:“四爺可瞧見太子的眼神?怕是恨不得把弘暉二字從玉碟上刮下來。"
    “他越急,戲才越好唱。”胤禛咬住她耳垂低語,往生咒的梵文自相貼的肌膚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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