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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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漫過烏拉那拉府門前的石獅子時,筱悠扶著白芷的手下了馬車。覺羅氏立在垂花門下,鬢角的銀簪映著秋陽晃了晃:“廚房蒸了蟹粉小籠,你阿瑪特意囑咐給你留一籠。”她嘴上說著,目光卻往筱悠身後掃了掃,見隻有幾個丫鬟跟著,眉頭微鬆。
    “額娘總把我當饞貓。”筱悠笑著挽住母親的手臂,指尖觸到她袖口繡的纏枝紋。晨風掠過庭院,卷起幾片金黃的銀杏葉,正落在西廂廊下立著的秋香色身影腳邊。
    筱娜攥著帕子迎上來,鬢邊的銀蝶簪須子顫得厲害:“妹妹來得倒早。”她嗓音幹澀,眼下泛著青黑,連脂粉都蓋不住。
    覺羅氏將人引到正廳,炕桌上青瓷盞裏浮著幾朵杭菊:“你們姐妹說說話,我去瞧瞧弘暉的新冬衣。”臨走時,她捏了捏筱悠的手腕,金鑲翡翠的鐲子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冷光。
    炭盆爆了個火星,筱娜的帕子絞成了麻花。她染著蔻丹的指甲摳進炕幾漆麵,硬生生刮出一道淺痕:“前日抓周宴上,八爺當眾把旺兒推了個跟頭。”她聲音尖利起來,“玉扳指摔碎了不說,還罵他‘這般怯懦怎配做我兒子’!”
    筱悠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翡翠鐲子貼著青瓷發出細微響動:“八弟酒後失態,姐姐不必較真。”
    “酒後?”筱娜突然冷笑,腕間的金鐲碰在案幾上叮當亂響,“昨兒回府就召了三個通房,今早太醫來請平安脈……”她猛地傾身,壓低的嗓音裏帶著狠意,“我親耳聽見太醫同福晉說,八爺這兩年用過太多虎狼藥,精元虧損的厲害!”
    窗外秋風掃落幾片銀杏葉,驚飛了簷下啄食的麻雀。筱悠指尖在翡翠鐲子上摩挲,靈泉霧氣悄然滲入茶湯:“姐姐同我說這些做什麽?”
    “我要讓旺兒成為八爺唯一的兒子!”筱娜從荷包裏掏出一個素銀香囊,鏤空紋路裏隱約透出褐色粉末,“這是從書房香爐取的灰,妹妹可知是什麽?”
    筱悠垂眸不語,茶湯映出她平靜的眉眼。
    “能讓男人助興的好東西。”筱娜的指甲挑開香囊,粉末簌簌落在帕子上,“年福晉以為摻在安神香裏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我早就……”她突然哽住,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珠簾嘩啦一響,寧楚克舉著糖畫衝進來,淺碧色衣擺沾滿草屑:“額娘!外祖父教我打布庫!”金鈴鐺纏著糖絲晃個不停,險些掃翻炕幾上的茶盞。
    筱悠順勢起身,指尖拂過女兒蹭髒的袖口:“帶姨娘去園子看新開的墨菊。”她轉頭對筱娜淡淡道,“我這兒隻有給孩子們調理脾胃的山楂丸,姐姐若想要,讓丫鬟去小廚房取。”
    日頭西斜時,胤禛的馬車停在府門前。蘇培盛捧著紫檀匣子小跑著稟報:“八爺府剛遞來的帖子,說是給四阿哥補的抓周禮。”
    胤禛掀開匣蓋,裏頭躺著對四個鎏金鈴鐺,與那日退回的樣式一般無二。他屈指彈了彈鈴舌,冷笑道:“拿去融了,打成狗牌給三隻獒犬掛著。”
    暖閣裏,筱悠正給弘昀喂米糊。小家夥揮舞著胖手,糊漬蹭了她月白旗裝的前襟。胤禛解了披風扔在椅背上:“嶽父說你和筱娜待了半日?”
    “送了套虎頭鞋帽。”筱悠將帕子浸入銅盆,水麵泛起漣漪,“姐姐說弘旺夜裏總驚夢,求我薦個安神的方子。”
    胤禛突然握住她手腕,拇指按在翡翠鐲子上:“你給了?”
    “讓白芷包了兩斤曬幹的茉莉。”她抽回手,繼續擦拭弘昀嘴角的米糊,“摻在枕芯裏最是安神。”
    三更梆子響過,八阿哥府書房仍亮著燈。年玉蓉捧著參湯的手微微發抖,碗沿磕在牙關發出細響:“爺這些日子太過操勞,太醫說……”
    “滾!”胤禩將折子砸在地上,蜘蛛紋玉佩的穗子掃翻硯台。墨汁濺上弘旺周歲時畫的歪扭字跡,將“阿瑪”二字染成一團汙黑。筱娜撫著兒子汗濕的額頭,目光落在妝奩底層的素銀香囊上。月光透過窗紙,將鏤空花紋投在青磚地上,宛如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她輕輕哼起搖籃曲,指尖在弘旺背上打著拍子,哼到“月兒明,風兒靜”時,突然咬緊了後槽牙。
    次日清晨,筱悠在廊下教寧楚克認《三字經》。小丫頭指著“弟於長”三個字嚷道:“這個我認識!八叔對旺哥哥不好,就不是‘弟於長’!”
    胤禛拎著公文經過,聞言屈指敲她腦門:“《弟子規》抄三遍。”
    “阿瑪偏心!”寧楚克跺腳要逃,卻被弘暉舉著木劍攔住:“妹妹昨日還把我的《千字文》畫花了!”
    蘇培盛小跑著穿過垂花門:“主子,八爺府的眼線來報,年福晉今早請了三位太醫。”
    暮色染紅琉璃瓦時,筱娜站在八阿哥府後院的井邊。素銀香囊沉入水底前,她最後摸了摸鏤空的蓮花紋。年玉蓉的冷笑從月洞門後傳來:“妹妹好興致,夜深了還來賞井?”
    “福晉說笑了。”筱娜轉身時已換上溫順的笑臉,“旺兒說井裏有月亮,非要我來撈。”她撫了撫鬢角,銀蝶簪的須子晃過眼角,掩住眸中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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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風掠過枯枝,驚起幾聲寒鴉哀鳴。井底泛起細微的漣漪,將碎成千萬片的月光吞沒在黑暗中。
    幾日後,八阿哥府正院。
    年玉蓉對著銅鏡細細描眉,嫣紅的胭脂暈在指尖:“爺這些日子可還召人伺候?”
    丫鬟低頭回話:“昨兒宿在書房,說是要處理公務。”
    鏡中人冷笑一聲,“他倒是清心寡欲了。”忽而想起什麽,轉頭問道:“側福晉近日在忙什麽?”
    “常帶著大阿哥去佛堂祈福,說是要為爺求個子嗣。”
    年玉蓉手一抖,眉黛在額角劃出突兀的斜線。她猛地摔了螺子黛,玉製筆杆在青磚上碎成幾截:“她也配!”
    筱娜跪在蒲團上,香爐青煙繚繞。弘旺踮腳去夠供桌上的平安符,脆生生問道:“額娘,阿瑪為什麽總不來看旺兒?”
    筱娜閉了閉眼,將兒子摟進懷裏:“因為旺兒要當最爭氣的孩子。”她指尖撫過藏在袖中的藥包,那是用二十兩銀子從江湖郎中手裏換來的“斷根散”。
    院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年玉蓉的嗓音刺破寂靜:“妹妹這般誠心,菩薩定會保佑爺早日得子。”
    筱娜起身時已換上溫婉笑意:“借福晉吉言。”她看著年玉蓉親手將求子符投入香爐,火星劈啪炸開,恍惚間似見香灰中泛起詭異青芒。
    夜半,胤禩在書房劇烈咳嗽,蜘蛛紋玉佩在案頭震顫。年玉蓉端著藥碗的手穩如磐石:“爺該保重身子,子嗣的事……”
    “出去!”胤禩揮落藥碗,褐色的湯汁潑在年玉蓉裙擺上。她低頭盯著蜿蜒的藥漬,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碗裏添的助孕藥,她已連喝了一年。
    更漏聲裏,筱娜站在廊下看丫鬟煎藥。瓦罐咕嘟冒著泡,她將紙包裏的藥粉盡數倒入。月光照在“斷根散”三個朱砂字上,很快被升騰的熱氣模糊。
    十日後,太醫跪在八阿哥府正廳,冷汗浸透後背:“八爺早年用虎狼藥過度,如今又誤服相克之物,這精元……怕是難再複原。”
    年玉蓉手中茶盞落地,碎瓷濺到筱娜腳邊。筱娜垂首掩住笑意,腕間素銀鐲子的蓮花紋路,“旺兒終歸是八阿哥府裏唯一的子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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