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仍有部分沒有被感化。
    到最後，修士的身體都因為貪婪而變成了各式各樣的功法和財寶。
    所以，澄空因此生了魔念。
    澄空日夜誦經，枯坐佛前，可直至形銷骨立，也未能斬斷心魔，最終在貪婪之層坐化，與佛像融為一體。
    而他的魂魄也同樣化為了一座佛像蹲守在了極樂的入口。
    那僧人撿起了黑色的佛珠，然後站立起來，他轉身對著眾人：
    “阿彌陀佛。”
    這裏隻有宋明棠在瞬間看到了他的記憶，所以她微微作揖：
    “大師。”
    她指了指後麵的太陽，貪婪這層裏也有太陽，隻不過沒有懶惰裏的那麽舒適，反而要稍微熱一些。
    “陽光普照，不問種子是否發芽。”她輕聲道，“這一層的貪，非你之過，而是眾生自取。”
    宋明棠在穿越前身邊有個親戚是一位醫生，她最初的立誌是從死神手裏搶人，隻可惜，在某一次事故之中對方因為沒能將病人搶救回來，而變得抑鬱崩潰。
    從那以後，她才知曉，原來這世上最鋒利的刀，不是斬向敵人的凶器，而是救不了想救之人的絕望。
    那把刀，也是剖開自己的刀。
    用於自省。
    用於治鬱。
    “善哉，施主見性明心。”
    “貧僧貪的，是‘渡盡眾生’。”
    “可惜，執念成魔，反被困於此地。”
    “原來，我欲先渡的，應是自己。”
    那和尚的身體開始風化，他的袈裟在風中化作灰燼。
    緊接著，佛印寺地麵裂開無數縫隙，露出下方第五層的入口——
    一條能通往下一層的階梯。
    幽暗的階梯中，宋明棠不自覺地往祁燼身邊靠了靠，她的手指悄悄挽上了他的手臂。
    祁燼垂眸。
    他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溫度，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將手臂往她那邊貼得更近了些。
    宋明棠怔然抬頭，正撞進他微暗的眼眸。
    祁燼麵上不顯，好似自己剛剛的舉動隻是無意之中所做。
    他是不可能主動抽開手的。
    係統在宋明棠耳邊提醒
    “宿主，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伸過來讓你抱的。”
    宋明棠“我知道……”
    越瑤剛好看了過來，目光落到宋明棠挽著祁燼的手上，注意到兩人的步伐緩慢了起來：
    “你怕黑嗎？”
    她問完後，宋明棠她從儲物袋裏拿出了一疊火符，火符燃燒成一個細線的紙。
    越瑤遞給宋明棠：“別怕。”
    宋明棠鬆開祁燼的手臂，接過那火折子，瞳孔裏映照著火折子，開心道：
    “越瑤姐姐真好！”
    祁燼盯著那支火折子，眼神暗了暗。
    他的眼眸掃過去，帶了些不滿的惡意。
    越瑤迎上了祁燼警告的目光，勾起唇角。
    誰讓他剛剛覬覦對方給自己送的簪子的？
    祁燼又默默地走到宋明棠的後麵，緊跟著她。
    他低垂的眸色晦暗不明，耳邊仍回蕩著她方才對僧人說的那句話——
    “陽光普照，不問種子是否發芽。”
    失憶後的自己這般惡劣，那從前那個“他”又能高尚到哪裏去？
    她究竟......喜歡他什麽？
    他該怎麽做，才能讓她也喜歡上現在的他呢？
    宋明棠沒太注意祁燼，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在思考剛剛那些得來的和尚的記憶。
    和尚的記憶裏終於了解了極樂的來源。
    原來這裏僅僅是一個牢籠，一個關押修士的地方。
    各大宗門明明都設有戒律堂，為何偏要將犯事者投入這等煉獄？
    讓修士在貪婪、嗔怒、癡妄中沉淪，這與教化向善的本意豈非南轅北轍？
    一陣冷風掠過，吹動宋明棠的鬢邊碎發。
    宋明棠突然駐足，某種違和感如鯁在喉。
    這極樂境的運作方式，每一層都要吸幹修士的靈力，倒像是在用這些靈力豢養什麽東西。
    是她看小說看得不夠仔細嗎？
    越瑤停住腳步
    “到了。”
    “第五層，嫉妒。”
    鏡子。
    這是一個全部由鏡子構成的世界。
    地麵是鏡子，牆壁是鏡子，連頭頂——
    也是鏡子。
    修士們站在其中，四麵八方倒映出無數個自己，層層疊疊，無窮無盡。
    “這是什麽意思？”有人皺眉。
    “往哪兒走？”另一人環顧四周，卻找不到出口。
    經曆了饕餮，暴怒、懶惰、貪婪後，所有人都明白，極樂塔的每一層，都與它的名字緊密相連。
    可鏡子與嫉妒，有何關聯？
    沒人想得通。
    “管他的，砍了再說！”一個性急的修士拔刀，猛地劈向鏡麵。
    “哢嚓——”
    鏡子碎裂，但轉瞬間，碎片重新聚合，恢複如初，連一絲裂痕都沒留下。
    宋明棠凝視著麵前的鏡子，向前邁出一步。
    鏡麵如水般平靜，卻詭異地沒有映出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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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蹙眉，轉頭看向身旁的祁燼和越瑤。
    他們的鏡中都清晰地倒映著各自的影像，唯獨她的鏡麵空空如也。
    “為何...照不出我？”
    這個念頭剛起，變故陡生。
    她身旁鏡中的“祁燼”忽然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蒼白的手指穿透鏡麵，一把扣住現實中的祁燼手腕。
    宋明棠本能地抓住祁燼的衣袖，卻在觸碰的瞬間，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拽入鏡中世界。
    “嗒。”
    是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她猛然睜眼，發現自己正端坐在一張雕花銅鏡前。
    而地上，是幾顆珠子滾落在地。
    鏡中映出了她此刻的麵容——
    她的妝容豔麗，穿著一身粉色的衣裙，烏黑的長發如瀑般垂落肩頭。
    她有些茫然，但第一反應就是撫上腰間的儲物袋，確認自己的儲物袋還在時，才稍稍鬆了口氣。
    緊接著，她忽然察覺到一道目光。
    熾熱、專注，從她身後投來。
    銅鏡映出一道身影。
    祁燼就站在她身後，一襲白衣，眉目如畫。
    他微微傾身，修長的手指拾起地上散落的珠子，抬眸時，眼底漾開一絲笑意。
    “不喜歡這些嗎？”
    “祁燼，”她聲音發緊，鏡中的自己睫毛顫了顫，“我們這是在哪？”
    她分明記得自己被拽進了祁燼麵前那麵鏡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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