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慘白的燈光下。
    趙小豔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消失了。
    她死死盯著站在麵前的趙達功。
    嘴唇哆嗦著。
    不敢置信的看向趙達功。
    “你..……你什麽意思？”
    趙達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緩緩在審訊室內踱步。
    發出清晰而沉重的回響。
    每一步都像踩在趙小豔緊繃的神經上。
    “什麽意思？”
    趙達功停下腳步，側身對著她，目光落在牆壁上。
    聲音低沉而平靜。
    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殘酷。
    “意思就是，你，趙小豔，從你聽從你父親的話，開始阻撓試點工程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天的結局。”
    “你以為你是在救趙家？救你父親？”
    趙達功猛地轉回頭，目光如刀，直刺趙小豔眼底深處那點搖搖欲墜的僥幸。
    “你是在害我！你在親手把你丈夫推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而你！”
    “你趙小豔也不過是他最後用來掙紮一下的棋子，一顆用完了就可以隨手丟棄的棄子！”
    “他隻是在利用你！”
    “利用你要要挾我，拿我趙達功來當做擋箭牌！”
    棄子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烙在趙小豔的心上！
    她渾身劇烈地一顫，尖聲叫道：“你胡說！我爸不會的！他答應過我！”
    “他說過會保我！保達功你！”
    “我爸不可能會騙人的！他一向都是信守承諾的一個人！”
    而在對麵。
    趙達功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充滿嘲諷的弧度。
    “保我？”
    “保你？”
    “他拿什麽來保你？拿他現在那個有名無實的閑職？還是拿他早已被掏空、在漢東人人喊打的聲望？”
    “你還沒有認清楚現實！”
    趙達功逼近一步，巨大的壓迫感讓趙小豔幾乎窒息。
    “小豔，醒醒吧！看看你現在的處境！鐵證如山！錄音、錄像、轉賬記錄、陳金墨的供詞！”
    “人證物證俱在！樁樁件件都指向你！指向你指使綁架、破壞國家重大工程！”
    “這個罪名，別說你父親現在保不了，就算他還在漢東隻手遮天的時候，他也兜不住！”
    趙達功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振聾發聵的穿透力。
    “你還不明白嗎？你父親讓你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他是在利用你最後一點價值，做困獸之鬥！他是在拿你的命，給他自己爭取最後一點苟延殘喘的時間！”
    “你被他賣了！賣得幹幹淨淨！還在替他數錢！”
    趙小豔的精神，在趙達功字字誅心的剖析下，終於徹底崩潰！
    “不！不可能！”
    她雙手抱頭，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
    長久以來對父親的盲目信任，對自身處境的恐懼，以及對趙達功背叛的怨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不是這樣的！不是！我爸不會害我！是你！是你們在害我！”
    她涕淚橫流，指著趙達功，手指都在顫抖。
    趙達功看著她的崩潰，眼神沒有絲毫波動，隻有一片冰冷的決絕。
    他知道，火候到了。
    他重新在審訊桌後坐下，身體微微前傾，聲音放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最後通牒般的壓力。
    “趙小豔，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我給你指條明路。”
    “現在能救你的，隻有你自己。”
    “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毫無保留地交待出來。是誰指使你這麽幹的？”
    “資金怎麽來的？”
    “你父親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每一次聯係，說了什麽話，下了什麽指令！”
    “把你父親趙立春，在這件事上下的每一步棋，都說出來！”
    “這是你唯一的出路！是你爭取寬大處理的最後機會！”
    “我向你保證。”
    “等你出來之後，我們還是夫妻！”
    “如果你還念在我們是夫妻的話。”
    “那就站出來！指證你父親趙立春！”
    趙立春剛柔並濟。
    先是不斷刺激趙小豔讓她認清楚現實。
    隨後。
    則是安撫住了趙小豔的情緒。
    到了他這個年齡。
    妻子是誰或者說有沒有妻子都已經不重要了，隻要能讓趙小豔指認趙立春。
    一切都好說！
    而在對麵，趙小豔聽到趙達功的話。
    眼中閃過一絲淚花。
    一下子柔軟了下來。
    啜泣道：“我說……”
    “是我爸安排的我去阻撓試點工程，惠龍集團那些人，也是他給的聯係方式……”
    “錢也都是他給的我，包括上一次林滿江的事情。”
    “也是我爸用我的名義收了林滿江的錢，讓你給他辦事。”
    趙小豔將趙立春如何遙控指揮，如何提供資金，如何分析利弊。
    甚至如何暗示她必要時刻，可以犧牲趙達功的計劃全都吐露了出來。
    每一個細節，每一次通話的時間地點。
    每一筆資金的流向，都伴隨著趙小豔的聲音，清晰地記錄在案。
    趙達功麵無表情地聽著，眼神深處卻有一絲如釋重負的眼神閃過。
    這盤棋，趙立春的最後一步死棋，終於落定了！
    ————
    夜已極深，特派員辦公室的燈光卻依舊亮如白晝。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猛烈敲打著玻璃窗。
    發出沉悶而急促的聲響。
    穆辰並沒有在處理文件，而是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負手而立，靜靜凝視著窗外被暴雨衝刷得一片模糊的京州夜景。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沉穩而克製。
    “進。”
    穆辰沒有回頭。
    趙達功推門而入，身上還帶著深夜的寒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他反手輕輕關上門，走到穆辰身後幾步遠的地方站定，姿態恭敬。
    “特派員同誌。”
    穆辰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落在趙達功臉上，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達功同誌，這麽晚過來，有結果了？”
    趙達功深吸一口氣，從公文包中取出一個厚厚的密封文件袋，以及一支小巧的錄音筆，雙手遞到穆辰麵前。
    “特派員，趙小豔已經全部招供。”
    “這是完整的訊問筆錄、銀行流水、通話記錄等技術部門剛固定好的證據鏈副本，還有她指認趙立春是幕後主使的全部錄音。”
    “證據確鑿，鐵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