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綰綰看著眼前滿心滿眼為閨女打算的王秀娥，眼眶發酸的她扔下手中的錢袋子，一把抱住王秀娥。
    “娘，你和我爹要在家好好的，要是想我了，就給我來信給我打電話……”
    王秀娥察覺到肩膀的濕意，心裏酸澀的如同山裏的野棗子。
    說一千道一萬，她舍不得閨女離開。
    但是，這結了婚的小兩口哪有常年分隔兩地的。
    要是婚後有了孩子也算，小兩口還有孩子作為牽絆，不容易離心。
    偏偏小傅不能生。
    這沒孩子，又不住在一起，時間長了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她閨女雖然長得沒的挑，十裏八鄉乃至省城都找不出來像她閨女這樣漂亮的姑娘。
    可是，小傅也不差啊。
    一米八五的大高個，那臉俊的沒話說，每月光是津貼就有一百多，一人抵城裏工人三個月的工資。
    家世更不用說了。
    像小傅這樣的男人，就算不能生娃，也會有一堆人爭著搶著嫁給他，要給他做媳婦。
    男人腦子裏想的都是褲襠的那二兩肉，要是有漂亮女人趁著閨女不在，勾搭上了小傅。
    那她閨女咋辦？
    和小傅離婚，搬回娘家住。
    她和老頭子是能養得起，但是以後呢——
    做娘的還是希望閨女能有個好歸宿，嫁個好男人。
    她是真心希望閨女和小傅能夠白頭到老的走下去。
    “你說的這些話娘都記住了，但是你也要記住娘的話，在南島照顧好自己，咱不惹事也不怕事，誰都不能給你委屈受。”
    “娘，你閨女隨了你的潑辣性子，一定不會輕易讓人欺負了去。”
    “這樣最好。”
    ……
    因為林綰綰明天要出發去南島，下次母女倆見麵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有可能是半年、一年以後了。
    那時林綰綰懷孕生娃坐月子，肯定是要請她娘過去照顧的。
    但是半年的時間也很長。
    即將要分開的母女倆眼下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所以，今晚林綰綰就留在她娘屋裏住下了。
    至於林水生，則是被王秀娥趕去和老三擠一擠。
    隔壁房間的傅錚習慣了軟玉在懷的日子，今天猛不丁的獨守空房還有些不適應。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最後他將林綰綰枕過的枕頭抱在懷裏，嗅著枕頭上那絲絲縷縷的石榴香氣，漸漸沉睡過去。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小媳婦就是天上的石榴仙子下凡來渡劫拯救他的。
    要不然，世上怎麽會有她那麽好的人。
    而隔壁的林有德就沒那麽好運了，身體直愣愣的往床上一躺，兩眼無神的盯著那結滿蜘蛛網的房梁。
    耳邊是他爹那響徹如雷的打鼾聲。
    一聲接著一聲。
    天菩薩，來個人救救他吧！
    這也沒人跟他說，他爹的鼾聲能這麽響的。
    母女倆聊到天蒙蒙亮才結束，眼皮子發困的林綰綰很快睡著了。
    王秀娥給她掖了掖被角，輕聲下床去廚房做早飯。
    誰知，掀開簾子就看到大兒媳在廚房剁餃子餡。
    柳玉蘭聽到身後的動靜，扭頭往後看，在看到來人是婆婆後，著急忙慌的去解釋。
    “娘，小妹她們今早不是要去坐車嘛，我就想著包點餃子讓她們吃了早飯再走。”
    這包餃子用到的肉餡，還是她男人昨晚摸黑去黑市買來的。
    王秀娥點點頭：“你這做嫂子的有心了，你們小妹昨晚跟我說等她走後，讓紅香那丫頭搬去她房間住。”
    柳玉蘭搖搖頭：“這怎麽能行，小妹她雖然是嫁出去的人，但也是咱們林家的閨女，要是紅香搬去小妹房間住，那小妹和妹夫以後回娘家就沒地方住了，小妹是要傷心的。”
    “娘，我和有根已經想好了，這兩年先不著急蓋房子，紅香現在年紀還小，讓她跟我們擠擠，等紅英上班這兩年幫著把家裏的外債還完了，再找大伯批塊宅基地，把房子起了。”
    見大兒媳這麽執拗，王秀娥道：“紅香和你們住在一個屋裏，你們還咋要孩子？不想要兒子了嗎？”
    不想要兒子？
    怎麽會不想，柳玉蘭做夢都想。
    這麽多年，因為她生不出兒子這件事，沒少被人在背後編排和嚼舌根。
    有根他還被隊裏那些人罵是絕戶頭。
    那些話就像一根根刺紮進她心裏出不來，紮的她生疼。
    但是她和有根該努力的也努力了，她娘給她尋的那些偏方她也沒少喝。
    但是自從生了紅香後，她肚子就歇火沒動靜了。
    可能還真是像隊裏那些人說的那樣。
    上輩子她作孽太多，所以才生不出來兒子的。
    哭過鬧過也拜過，折騰這麽多年她們兩口子也認命了。
    兩個閨女就兩個閨女吧，就像老三說的那樣，閨女養好了不比兒子差。
    等來年開春，她就送紅香去隔壁大隊念書識字。
    柳玉蘭攏了攏思緒：“娘，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們林家，沒能給你們林家傳宗接代，下輩子我給你們當牛做馬來贖罪。”
    王秀娥：“……”
    隨後罵道：“生不出來兒子跟你有個屁的關係，這世上要是光靠女人一個人就能把娃生了，還要男人有個屁用，還不如都死了算了。”
    “趕緊給我把你那副受氣包嘴臉收起來，我瞧了心裏就窩火。”
    “不就是生兒子嘛，這有什麽難的，等把你小妹她們送走後，我領著你去縣醫院找醫生給你看看，縣醫院不行我就帶著你去省城，省城要是還不行，我們就去京市。”
    “老娘就不信了，這世上還有我王秀娥辦不到的事。”
    柳玉蘭鼻子猛地一酸，緊接著那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娘，謝謝你。”
    “把你臉上那幾滴貓尿給我擦幹淨包餃子，你小妹她們還等著吃完餃子去趕火車呢。”
    “好。”
    柳玉蘭吸溜了一下鼻子，趕緊埋頭剁餃子餡。
    手裏的那把菜刀在案板上發出咚咚咚的作響聲，節奏整齊劃一的打破了廚房的寧靜。
    王秀娥從麵袋子裏邊舀了兩海碗白麵，打算擀點餅子，再包點雞蛋白菜蝦皮餡的包子，讓閨女帶走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