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家屬院。
    從軍區醫院出來的陶老太可謂是腳下生風，擱路上不管是見了誰，都要逮著對方，跟人好好絮絮叨叨。
    就好像林綰綰生的那四個小子是給她們陶家生的一樣。
    “你知道傅團長嗎？就他媳婦，咱們家屬院最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她生了，一口氣生了四個小子，你就說牛不牛吧。”
    “這一口氣生了四個小子，什麽福氣就不用我講了吧，你是沒見，那小模樣就跟傅團長剛出生的時候一模一樣，那鼻子那嘴的，不愧是親生的，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邊刻出來的。”
    “對對對，傅團長他媳婦可是我幹閨女，那小模樣長的招人疼不說，生孩子這方麵也行，一口氣給他們老傅家生了四個小子。”
    “咱們家屬院，除了我幹閨女，還有哪個小媳婦能有這麽大的本事一口氣生下四個小子的。”
    ……
    不多時，在陶老太逮人就說的宣傳下，整個家屬院的人都知道傅團長得了四個小子。
    有羨慕的，有眼饞的，更是有說酸話的。
    “這能生算什麽本事，能生又能養才叫厲害呢。”
    “別看傅團長兩口子現在風光，等孩子一天天長大了，有的是他們發愁的。”
    “都說這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光是這每天的口糧就要不少，傅團長他媳婦又饞又懶又愛亂買東西，連個班也不上，一家六口就指望著傅團長那點津貼，日子緊巴的估計連下個館子都舍不得。”
    “更別提四個小子將來結婚娶媳婦這茬事了，四個小子就得四套三轉一響，就這還不算給女方家的彩禮錢，你們算算，這得多少錢？把傅團長兩口子賣了也不夠。”
    ……
    那小嘴噠噠噠就是一通說，總之，話裏話外都透著一股酸味。
    從學校回來的李美玲見人紮堆講話，便沒忍住停下來多聽了幾句。
    結果，越聽臉色就越黑。
    這叫什麽？叫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嗎？
    生孩子這事不管怎麽說都是件值得慶幸的大喜事，但是在田雅麗這裏，硬是成了禍害。
    還有——
    傅團長兩口子，她雖然不怎麽熟，也沒打過什麽交道，但是她婆婆和傅團長一家熟啊。
    她婆婆和傅團長媳婦的親娘都成了好姐妹呢。
    她家菜園裏的菜、鵝圈裏的鵝蛋、雞圈裏的雞蛋……可沒少被她婆婆往傅家送。
    這些東西都是她婆婆侍弄的，她婆婆愛送誰就送誰，她這個做兒媳婦的沒什麽意見。
    而且，這送東西也不是有去無回的。
    她婆婆偶爾往家捎帶幾個大包子，有時候是青菜豆腐餡的，有時候是茄子豆腐粉條餡的……每一個包子都好吃到不行。
    那些個包子是她這輩子吃到過的最好吃的包子了，是婆婆的好姐妹包的。
    眼下，就算看在包子的份上，她都要為傅團長兩口子說句話，省的她們議論來議論去。
    嘴裏淨說一些不好的話出來。
    “田雅麗，我瞧你就是羨慕，羨慕傅團長媳婦一口氣生了四個小子，在這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李美玲，我說我的，礙著你什麽事了，少在這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況且我說的不對嗎？四個小子本來就開銷大……”
    李美玲是在部隊小學做老師的，其他人一見來人是她，又怕得罪她，在學校給自家小孩穿小鞋，紛紛出聲勸田雅麗少說幾句。
    但是田雅麗越說越上頭，什麽話都往外蹦。
    李美玲冷笑完，直接厲聲打斷她。
    “不就是四個小子嘛，人家傅家怎麽養不起，傅團長每月一百多塊錢的津貼，傅團長他爸是師長，傅團長他媽又是文工團的團長，兩口子每月加起來都有個三百多塊錢。”
    “再說傅團長他爺爺奶奶，人家每月的退休金加起來都比你男人好幾個月的津貼高。”
    “怎麽？你男人的那點津貼能養活你們一家五口，人家傅團長全家加起來有五個人在往家拿錢，難不成養不活四個小子嗎？”
    此話一出，田雅麗漲的臉色通紅。
    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正巧這時，一個和她關係好的嫂子拽了拽她的衣服：“雅麗，傅師長兩口子最護短，你還是少說點吧，這萬一有些不好的話傳到他們耳朵裏，影響你男人可就不好了。”
    田雅麗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丟下去“我懶得跟你說”這話，就灰溜溜的往家跑了，速度快到兩條腿都快邁出火星子了。
    李美玲瞧見，冷哼了幾聲，隨後又掃了眼在場的其他人，拿出平時教育孩子的架勢教育她們。
    “你們平常沒事就多讀書多識字，孩子放學回家你們也能幫著輔導下功課，不像這幾次考試，門門都給我考個大鴨蛋回來，我氣都快氣死了。”
    “還有，少湊在一起嚼舌根，免得孩子有樣學樣，淨學點不好的，做些沒出息的事。”
    ……
    人們對老師總有種天然的敬畏感，被還沒她們大的小媳婦批評教育的嫂子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也不管對方說什麽，點頭就對了。
    直到李美玲說完了，人走遠了，她們才敢在心中稍稍鬆口氣。
    不過，轉念想到傅家喜得四個小子的事，她們都在心裏謀劃著要不要拎些東西過去醫院探望。
    探望是假，實則是攀扯關係，最好是能幫著自家男人贏得傅師長的青睞。
    將來——
    或許能更上一層樓。
    回到家的李美玲見婆婆在廚房熬小米粥，有意拉近婆媳關係的她主動挽起袖子，來到婆婆跟前。
    “媽，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給我磕倆雞蛋，我要給綰丫頭蒸個雞蛋羹，她剛生完孩子，吃不得太油膩的東西。”陶老太頓了頓又說道：“瞧你這身上沒有二兩肉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做婆婆的在家有多苛待你似的，多磕倆雞蛋出來，等下分一半給你吃。”
    多吃點，最好吃的白白胖胖的，這樣才好給她們陶家生孩子。
    而且，這屁股不是屁股，胸不是胸的，扁塌塌的一大片，也不知道親家老兩口是怎麽養閨女的。
    不像那老太婆，把閨女養的水靈靈的跟朵花一樣，屁股大的一看就是生小子的命。
    沒想到，還真給生了四個小子。
    陶老太那叫一個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