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夜半斷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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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君點點頭:“就是你們所知的那位白無常大人。
    這裏交給你了,我還有事要去處理。”
    說著,將孩子丟給陸承影,她便消失不見了。
    林悠走到小姑娘身邊,對她溫柔一笑:“來,姐姐帶你去那邊坐,我們吃點東西,好不好?”
    “好,招娣餓,好餓。”小姑娘用血紅色的眸子看著林悠。
    林悠腳步一滯,隨後彎腰將她抱起來。
    江星禾已經端來了食物,白禾兒也在一旁幫忙。
    忙得很是開心。
    陸承影已經看到小姑娘的故事,他手握成拳,才能克製自己心中的怒火。
    “你乖乖吃飯。”陸承影走過去,伸手摸摸小姑娘的頭。
    順便讓帛書將她屏蔽。
    光幕出現。
    入眼便是破爛的木質王家村牌頭。
    帛書還貼心地表上了,九十年代初,盛夏。
    日頭毒辣的能曬裂地皮,蟬聲嘶力竭地叫喚著,攪得人心頭火燎燎的。
    王德貴家那三間新蓋的紅磚瓦房在村頭格外紮眼,屋簷下,掛著紅彤彤的辣椒串和金燦燦的玉米棒子。
    透著股殷實的勁兒。
    最讓村人眼熱的,還是王德貴懷裏那個剛過百天的胖小子。
    取名‘天佑’。
    可見寶貝。
    那孩子肉墩墩的小臉,細縫眼,厚嘴唇,簡直就是從王德貴臉上剝下來的般。
    他身上穿著嶄新的紅肚兜,被王德貴高高舉著。
    在門口棗樹下的陰涼地裏對村民們炫耀著。
    “瞅瞅,瞅瞅,帶把兒的!哈哈哈哈……我的兒子,我的寶貝兒子!”
    王德貴咧著嘴,一口被劣質煙熏得黃黑的牙,在黝黑的臉襯托下,竟也不是那麽的顯眼了。
    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嬰孩,用粗糙的手指逗弄著兒子那嫩藕節似的小下巴,引得小家夥一陣咯咯的笑。
    他身旁圍繞著一圈女人,嘖嘖稱羨。
    這個誇天庭飽滿,那個稱這孩子一臉福相。
    把王德貴兩口子捧得飄飄然。
    “德貴哥,好福氣啊!”村東頭的張麻子嗓門大,眼裏全是羨慕。
    “這下,香火可算是續上了,不像我,家裏隻有個丫頭片子!”
    王德貴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
    得意地掂了掂懷裏的寶貝疙瘩:“那是,老天爺可算是開眼了!”
    熱烘烘的空氣裏,彌漫著汗味,塵土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臭味。
    這味道已經散去很多了,去年夏天那個味道才叫真的臭。
    隻不過才過去一年而已,這戶讓別人羨慕,得了一個大胖小子的人家。
    曾經有過一個四歲大的小丫頭的事,好似已經被人徹底遺忘了般。
    隻還有人依稀記得,去年夏天,那小丫頭被拐子給拐跑了。
    當時大家還很好奇,怎麽拐子會拐走一個小丫頭。
    唏噓一陣後,很快就被新的話題給蓋過去了。
    大家也就漸漸忘記了這件事。
    日子過得很快,一晃,那如王德貴夫婦命根子,眼珠子般的小嬰孩。
    很快就長成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胖子。
    七歲生日這天。
    王德貴格外的高興,一早就去鎮上割了肥厚的五花肉,還打了半斤散裝的燒刀子。
    晚上,昏暗的燈泡下。
    油汪汪的紅燒肉堆在粗瓷海碗裏,滿屋的肉香味。
    天佑吃得滿嘴油光,一手抓著肉,一手攥著個嶄新的鐵皮青蛙玩具,他開心地搖頭晃腦著。
    王德貴幾杯燒刀子下肚。
    黝黑的臉上滿是得意,他哼著小曲:“值,真他娘的值!”
    “哈哈哈哈……”王德貴得意不已,他猛地拍向油膩膩的桌子,震得碗筷一跳。
    張秀芬正在低頭給天佑擦嘴,被他這麽一拍,嚇了一跳。
    手裏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她飛快地瞥了丈夫一眼,很快又低下頭去,撿起掉在地上的筷子。
    王德貴渾然不覺,或者說,他真的喝醉了。
    他咧著嘴,將憋了七年,壓在心底的話痛快地吐露出來。
    “那賠錢貨…嗝…丫頭片子,還想占我寶貝兒子的名額。
    哈哈哈,不過就七天,七天而已,地窖門封死…哈哈哈…嗝,就,就徹底清淨了。
    對外就…就說,被人販子拐走了,多,多省心,這,這不兒,兒子,就來了麽!”
    “德貴,你瘋了!”張秀芬失聲尖叫著,那聲音尖厲地變了調,是驚恐的。
    “你說什麽呢!喝點貓尿,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她撲過去,想要捂住他的嘴巴。
    臉上血色褪盡,她慌張且驚恐地看向一旁懵懂的兒子。
    天佑抱著他的鐵皮青蛙,眨巴著那雙單眼皮小細縫眼兒。
    看著突然暴怒的母親和嘿嘿怪笑的父親,小臉上全是不解與困惑。
    王德貴被老婆一撲,頓時煩躁地揮手一推。
    張秀芬趔趄著撞在身後的土牆上。
    他灌下最後一口燒酒。
    渾濁的眼珠子得意地轉動著,嘿嘿笑著:“怕什麽?
    他才多大點人,再說,都死透了,骨頭渣子怕都爛光了。
    就在咱們腳底下,卻沒人知道,哈哈哈哈哈……”
    張秀芬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地麵,一股子陰寒猛地從腳底板竄起,瞬間凍僵了四肢百骸。
    她死死靠在冰冷的土牆上,仿佛那是她此時唯一的支撐。
    她哆嗦著唇,半天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天佑看看爸爸,又看看媽媽。
    小嘴一癟,似乎被這詭異的氣氛給嚇到了,無聲地往牆角縮了縮。
    這一晚的夜色,陰沉得仿佛化不開的濃墨般。
    沒有一絲風,粘稠的黑暗包裹著紅磚房,也包裹著裏頭死一般的沉寂。
    後半夜,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哭聲撕裂了死寂。
    “啊……嗚嗚嗚嗚……”
    張秀芬和王德貴嚇得瞬間彈跳而起。
    聲音像是從兒子天佑的小隔間傳來的。
    兩人鞋子都顧不得穿上,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
    拉亮電燈,昏黃的燈光下。
    隻見天佑坐在床上,渾身篩糠似的抖著,小臉煞白扭曲。
    眼睛死死盯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左手,滿臉是淚。
    他右手,正攥著他左手的小拇指。
    那根小小的指頭,竟是被他生生啃咬下來一截。
    皮肉翻卷,露出森白的骨頭茬子。
    鮮血小溪般順著他的手腕流下,染紅了碎花土布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