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一起來的徐珍妮聽到這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她眼神閃爍，趁著大家都在擔心陸衛國，偷偷從縣醫院溜了出去。
    她怕擔責任，跑去郵局給家裏打去了電話。
    大家連忙湊錢，先緊急給陸衛國治療。
    等人進了手術室，在外頭等待的村民中突然有人說話。
    “衛國是為了徐知青才變成這樣的，再說，他們昨晚抱在一起行走。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被男人從雪地裏抱出來，於情於理，救命之恩，又是黃花大閨女。
    她總要報答衛國吧！”
    這話一出，眾人全部沉默下去。
    有愛慕徐知青的年輕人嘀咕道“可，衛國哥已經這樣了，真的要讓人家徐知青搭上一輩子。
    守一輩子活寡嗎？”
    一開始說話那人狠狠瞪了那嘀咕的年輕人一眼。
    “徐知青呢？剛才不還在嗎？”一個婦人發現徐珍妮不見了，連忙詢問。
    “不知道啊，剛才還在來著。”眾人慌亂起來，這好好一個活人，又去哪裏了。
    有人小聲嘀咕“會不會知道衛國為了她失去了那啥，害怕陸嫂子找她麻煩，跑了吧？”
    陸母現在懶得去管什麽徐知青，她隻擔心她兒子的安危。
    不住的雙手合十，焦急等待著。
    漫長的四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總算開了。
    陸母焦急上前“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
    “隻保住了排尿功能，其他我們盡力了。
    他雙腿因為凍傷導致血液循環嚴重受損緣故，以後行動方麵，也會受到影響。
    哎，好好的小夥子，卻因救人遭遇如此厄難，好好養著吧！”
    醫生惋惜不已。
    陸母淚流滿麵，一邊擔心兒子，一邊還要感謝醫生的救命之恩。
    心裏更是將徐珍妮給狠狠罵了一頓。
    這女人一聽兒子出事，立馬就跑了。
    陸母真為自己兒子感到不值，救了這麽一個爛人，害了自己的下半輩子。
    陸衛國很快被推了出來。
    村支書沉默片刻後，開口道“老嫂子，你莫要著急，這事我必然要給衛國一個交代。”
    陸母看向他，默默垂淚，最後點點頭“都聽支書的安排，我先照顧我兒。”
    “好好照顧吧，留兩個人給老嫂子幫幫忙，搭把手，其他人跟我先回去吧！
    老嫂子，這是我們身上剩下的錢，你且先拿著，我再回去湊些，回頭給你送來。
    先保住衛國的命要緊。”
    村支書快速安排，陸母感激不已，將人送走，回到病房。
    看著因麻藥未散，迷迷糊糊的兒子，心疼得眼淚直掉。
    ……
    陸衛國在醫院養傷期間。
    公社的婦女主任，大隊支書輪流找徐珍妮談話，語重心長又帶著無形壓力地對她勸說。
    “徐同誌啊，人要懂得感恩，衛國同誌是為了救你才…現在他這個樣子，以後日子可怎麽過？
    如果不是為了救你，他一個退伍歸來的大好青年，何至於……
    你是他救的，於情於理，組織上都希望你能照顧他，組建一個新家庭。”
    徐珍妮不住地搖頭，她哭著說“是，是衛國同誌救了我，我很感謝他。
    可是，可是他救了我，就該搭上我的一生嗎？
    我，我還想回城去上大學，我不想嫁給一個……廢人。”
    最後那兩個字她說得極低，但大家都清晰地聽到了。
    勸說的人紛紛變了臉色。
    見她不願，大隊支書等人也不好強逼著。
    很快，徐珍妮的父母從城裏趕來，婦女主任和大隊支書又找她父母談話。
    徐母哭著抱住女兒，哭得死去活來，最後也隻能無奈地開口勸道“閨女，認命吧，畢竟是他救了你才……
    現在他這樣，你不嫁她，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你。
    更別說回城參加高考了，他好歹也是退伍的軍人，你嫁給他，村裏人都會照顧你。
    哪怕後麵你想參加高考，也容易一些。”
    “不然，你忘恩負義的事情傳回去，你的名聲依舊是毀了。
    哪裏還有人敢娶你啊，認命吧，閨女，啊？”
    徐珍妮聽到母親這話，反應很是激烈，她哭喊著“憑什麽，我不要嫁給一個廢人，嗚嗚嗚……
    我又沒求著他救我，為什麽非要搭上我的一生。
    我不要……”
    鬧歸鬧，麵對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和指桑罵槐。
    公社的壓力，家人的眼淚和周圍人異樣的目光，她最終還是妥協了。
    見她答應下來，眾人紛紛鬆了口氣。
    陸衛國回家休養後，她來到陸家幫忙照顧。
    她看向陸衛國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感激，變成了深深的恐懼，屈辱，最後凝聚成怨毒。
    他們很快就成婚了。
    村民們都鬆了口氣，即便她害了自家兒子，陸母對她還算溫和。
    也不要求她做家務，上工賺工分。
    隻求她好好照顧兒子陸衛國就行。
    可即便隻是這樣簡單的小事，徐珍妮都做不好。
    陸母知道，她是因為怨恨之顧，故意這樣，有氣也不敢亂發。
    生怕她趁著自己不在，折騰她兒子。
    徐珍妮的確是在報複，她恨陸衛國害了她的一生。
    甚至在想，當初還不如死在雪夜中，好過嫁給一個廢人，受一輩子苦來的好。
    她的怨恨日夜見長，她厭惡這個貧窮破敗的家，她厭惡村裏的一切。
    更厭惡將她捆住，綁住，失去所有希望和未來的廢人。
    都是他，如果不是他，她就不至於變成如今這樣。
    “廢物，連個男人都算不上，嫁給你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誰要你救了，如果那晚你沒救我，我就不用嫁給你。
    我現在已經坐在大學校園裏，在知識海洋中暢遊，都是你，我恨你，都是你毀了我！”
    “你為什麽不去死啊，你都是廢人了，還活在這個世上做什麽！”
    “看看人家，你連陳賴子都不如，他好歹還是個正兒八經的男人！”
    惡毒難聽的咒罵，是家常便飯。
    陸衛國每次都默默承受著，他有時也在想，如果那晚他留在鎮上休息，會不會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為什麽要多管閑事，救了這麽個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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